[按:感谢曾小佳同学!感谢指导老师——中间代诗人、批评家吴投文博士!——安]
假想敌与榜样的双重身份
——读安琪《像杜拉斯一样生活》
湖南科技大学中文系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2008级研究生/曾小佳
想读懂安琪的《像杜拉斯一样生活》一诗,首先得了解杜拉斯这个人。
玛格丽特·杜拉斯,法国当代最著名的女小说家、剧作家和电影艺术家。杜拉斯从十几岁开始写作,但直到她70岁的时候,《情人》的出版,不,是《情人》拍成电影后,她才广为人知。《情人》出版于1984年,当年就荣获龚古尔文学奖,这使得杜拉斯成为享有世界声誉的法语作家。1991年,法国著名导演让·雅克·阿诺成功地把这部名噪一时的自传体小说搬上银幕后,又使得杜拉斯成为当今世界几乎家喻户晓的女作家之一。
《情人》可以说是一部自传体小说,至少具有浓郁的自传色彩。小说以一个年仅十六岁的法国少女,在渡江时与一个中国富家少爷邂逅开始,沿着这条叙述线索,渲染出一幕疯狂而绝望的爱情悲剧。《情人》的最大魅力还在于它的自传性,真实的自传性。作为“情人”的杜拉斯,以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在岁月的风尘染白鬓发之际,回眸那段尘封已久的异国恋情,依然有力量用极其惨痛的语言表达出人生的悲剧,把爱与恨演绎得如此分明、紧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情人》中绝望无助的性爱,无言悲怆的离别,爱到尽头的孤独感,使人流涕,令人痴迷。只有杜拉斯才能把爱情的本质阐述得如此淋漓尽致。
读了《像杜拉斯一样生活》后,从精神分析的角度出发,我们可以看到:本我的冲动犹如十二级飓风卷起的巨浪,这体现在诗的节奏上,有一个逐渐加快而达到高潮的过程,但是超我始终处于抑制表状态,却在不断地提醒自己,这就是现实环境不具有可比性,也是杜拉斯与安琪的生活方式没有真正的可比性。安琪不可能真正不顾现实环境的压抑,在榜样的力量作用下完全同化。杜拉斯仅仅是安琪的一面镜子,在对镜自照的时候,镜中的杜拉斯只不过是一个幻像,因为杜拉斯是独树一帜,并不可复制的!结果,当安琪发现镜中的影像不是杜拉斯,而是自己时,她清醒地意识到,潜意识中的杜拉斯的生活,犹如牛郎织女星座,的确遥不可及。这不过是自己的白日梦罢了!
诗人的白日梦对创作具有重大的意义。白日梦的虚拟性,完全可以在创作中变得真实可感。安琪对杜拉斯生活的向往,于是就成了诗《像杜拉斯一样生活》。为什么是“像”呢?这源于安琪从自我设计下的白日梦回归现实。安琪与杜拉斯的距离,除去现实环境因素之外,更在于二者的非对等关系,与其说杜拉斯是安琪的榜样,还不如说是她的假想敌,或许更为接近她潜意识中的杜拉斯。她一定在追问:“既然杜拉斯可以如此生活,我为什么不能?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
虽然安琪的很多诗都存在着一种对话关系,但她在面对镜像的时候,表面看来,她是以平等交流的身份出现的,但由于受非对等关系的左右,总容易有意无意地表现出不自信的心理状态。在《像杜拉斯一样生活》中,因为距离太大,就呈现着言不由衷的情绪。我们可以将她从白日梦中醒来的清醒,看作她对现实环境失望后所作的自我防御——在情绪的渲泻之后,必然要作调节:“我累了亲爱的杜拉斯我不能像你一样生活。”我不知道这个句号是不是有意为之,即表明要向杜拉斯告别,“像杜拉斯一样生活”必须告一段落了。但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安琪在为自己的行为进行有力的辩护——这是在抱怨,在愤愤不平。怨与不平则鸣,也很符合中国古典诗学精神。
对安琪而言,与其说杜拉斯是她的榜样,不如说是她心中已经坍塌的形象!这虚构的自我形象,因其虚拟性,亦如空中楼阁。我们就把《像杜拉斯一样生活》,当作安琪自我设计下的白日梦。安琪收获了这首非常有特色的诗,总算没有浪费她的蓝图。因为,杜拉斯的生活方式,不在安琪的现实环境,只能存在于诗歌之中!
2009年5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