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木/读诗札记(五)
随意性写作的自由本质----读安琪的诗歌
写诗到底是为什么?波德莱尔认为:“诗歌不可能有它自身以外的其他目的,唯有那种单纯为了写诗的快乐而写出来的诗,才会那样伟大、那样高贵、那样真正地无愧于诗的名称。”
在安琪近期的诗歌创作中,更多注重与不以“现实”作为其活动的目标,它要尽可能地使自身朝向现实的变动过程中,处于各种可能性之中。也就是说:处于“成为”的过程和状态中。
“在无话可说的年代,叙述变得非常寂寞/你无法对扬州柳月说风雨/无法对风雨说残阳/在嘈杂喧闹的时代,叙述变得非常可笑/你无话可说/你终于,无话可说。//这苦茶叶的日子,一片片腾起/又落下/生活的热度太高,淹没了吞咽的心情/你打电话,看邮件,发短信/忙碌于没有此在的此刻/该说的都已说尽/该死的尚未死绝/在次于扬州柳月的时代扬州端上来/变成炒饭,更多的人/终于无望。”
——《无话也叙述》
凡是存在于现实中的事物,都是受到限制的,都是有条件的和相对的。一切事物,只要在现实中存在,就成为现实的事物而丧失其多种多样的可能。作为一种可能性的自由,是不拘泥于形式,同时也不追求形式化的创造原则和生活方式。随意性写作则是人们所追求的自由方式,是一种排除一切外在条件限制,而无限地自我超越和自我实现其愿望的自然表现。它源自于人的意识的自由,源自于人的模糊的思想模式。
“性情执拗的纸被一群水尾随,它们盯住它/性情执拗我的纸早已变成/土黄色,像从坟墓中挖出来的/刚刚铺在阴暗桌面//它从不认为自己是张成功的纸/而水们比它执拗,一口咬定它不放,指认它/有鼻子有眼/有思想有灵魂。唉,性情执拗的纸/除了执拗,就什么也没有//它被铺在阴暗桌面,在喧闹浮华的世界/它想静下来但那群水跑得那么快/它们一口咬定它有欢喜/有哀愁,它们比它更执拗//我的土黄色的纸/内心坟墓一样的绝望突然笑出声来/带着一张哭丧的脸”
——《被水尾随的纸》
“就在昨天,在2006年9月7日/的夜晚,在床上我听到风在17层的天空呜叫/庞大的拖拉机滞重推进在我/放下阅读的耳边我听到风/仿佛有点陌生,看起来/这风,已不是风/它呜呜叫着,推着庞大的/拖拉机迅猛推进它不是/气体,也不是流质体/它呜呜推进像一个完整的/大兵团部队它是固体的/我突然想到,是的/在2006年9月7日的夜晚我醒悟一般/发现风是固体的/我把它记下以区别于南方的/福建的风——/它们再大,也是呼呼地吹/呼呼地,不是/呜呜地。”
——《风是固体的》
在安琪的这两首诗里,风和纸都以一种自由的方式,排除了一切外在条件的限制,使“现实”的物处于各种可能性之中,同时,用诗歌的形式进行了诠释。从中我们认识到:对现实中存在的事物的限制是有条件的和相对的。正是在这样的随意性写作中,安琪以自然的态度尝试创造活动中的冒险和品尝由此所带来的一种自由的快乐。
安琪曾对其近期的创作做了如下说明:“它们都是在我编刊的同时同步写出的。也就是,他们通过扣扣给题目,我现场在博客直接写出。用这种方式,我今年得到了许多诗作。”根据后现代主义理论家伽达默尔的游戏理论:
“属于游戏的活动不仅没有目的和意图,而且也没有紧张性......。游戏的轻松性在主观上是作为解脱而被感受的,当然这种轻松性不是指实际上的缺乏紧张性,而只是现象学上的缺乏紧张感。游戏的秩序结构好像让游戏者专注于自身,并使他摆脱那种造成此在真正紧张感的主动者的使命。”只有当把写诗看作是一种无目的的、不追求形式、不受任何限制所约束的自由运动。这样的创造活动,才是真正进入到了艺术创作的领域。
2006.12.31.于丹桂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