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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长诗)         

《事故》(长诗)

作者:安琪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1706 更新时间:2009/11/8 12:52:49
  [1998年的一个长诗旧作,全诗刊登于《东北亚》民刊1999年卷。更多长诗请见本博“安琪长诗”栏目。——安]  

《事故》(长诗)

 

                            安琪

 

《不眠》

 

“它不起来……证明夜的手不够长……”——之一

“你真打算一天就这么过去?……”——之二

 

 

凌晨两点,睁眼的人被摩托车挤成一团

在这时你感到暗无天日

修改得无以复加的夜迫使你信口开河

你说筷子真傻,它直挺挺像维柯的兄弟

你和它共同吞下三碗牛肉面

你看见它不起来

是夜的手不够长。哀悼的节拍证明了突临

的遭遇又像门缝里塞进的蜂

尖利,痛苦,有点甜……

它肯定是有所企图。但距离那么深,月光也

被洗得一干二净摔打在阳台上

它们披头盖脸,真惨!

你知道此时某刻,世界的某级石阶上

道路他妈的一直一直一直……延伸下去

虽生犹死——

虚伪的某人

(张三。李四。王五。赵六……)

强忍住欲望凸显的泡沫,似乎已在单人房间里

自刎。它不够格!

此刻月明星稀,星光惨淡像屠宰场

你挺身而出挺好

你愿意让死亡死就死吧

急速变幻的语词发散着腐烂的霉气

太快了,几乎来不及发育成熟

它们举起小旗姿容萎靡。“喂,行动可以慢点,但要做,

并且做好。”

你听到有人喊出这句话。

真的,为什么不呢?鸡鸣三声,万物起立

灰尘也伸着懒腰,它哭了

它被冷落在空气的拐角处,一碰就灰

它不能自主!你说你写下的百行诗有神了吗?

它们是否给你百分之百的意大利?

我的帽子在锅里,头发在水里,灵感却在

芝麻开花里

我引进“我”是因为夜的手不够长

它甚至不能让一个人心有所动。漳州张开嘴就

吞下互为阴影的柠檬酸

我的脑中文字红肿,波浪有痕。一种隐秘的

略带厚道的灵魂冲击

我斡旋于鱼的屋顶,依此换上108条长裙

我煽风点火,惯于自焚

哦,这就是拆开的夜晚的晦涩。羞怯的墙始终是

拉长的倾斜的耳。

你躺下,浑身是鬼。你像鬼一样抖动

温暖,绝望透顶

“那么走吧,喝喝血或许可以使你得到帮助。”

你顺从地跟随乌托邦臆想来到牛庆牛肉家

你真打算一天就这么过去?哎

可是花瓣不甘寂寞

患病的感觉正在病着。它走火入魔,狠狠地

它繁密地数着内心的小伤口

末世的自恋者,被蛰一次也好。到哪是哪

只是出去了就再也进不来了

你布置陷阱,稍微痉挛些,积极些

你把我包含到天涯的第79页。仿佛这下子

为的就是这一瞬

你辗转着,鹧鸪的细腿够不到你的粗指甲

此刻薄雾的空间昏头昏脑

木质条纹语焉不详。我没有做梦,没有掌灯

我安静地低下头,偷偷投掷一闪两闪铃声

我等待收割像塞克斯顿的新英格兰

旧挂历寡妇般哭丧着,呼吸着阳春三月白雪

的残渣(药渣。人渣……)

它奄奄一息仿佛附在人体心上的盲目

“接触是有代价的,在你尚未找到理由之前

请把胡言乱语关上。”

你终于是有意识有意志地调兵遣将

坏米粒在最深处一定是清纯的

凌晨两点,蚂蚁啃干凹痕,滴水不漏

桌面上遗弃的药片自我救赎

它们都是诗歌的好大嫂。我三番五次惊悸不已

红黄相间的地板——

睡眠的影子起起伏伏。而我不眠,皱纹间是谁的小亮珠:

诱惑,无情

我醒了于是我醉了

你戒指的失魂落魄,明天的疵瑕,瑕不掩瑜

一生太短我真不想活

真的,我等不到那一天:九月的天光微碎

某某一号的快艇小连带我肌体飞翔

多么美好的幻象……

一个爆炸的童话,海的王子趁机收拾文件的细软

它要写作一首冰激凌思想

——“日思夜想”的“思”和“想”

它口语闪烁像伊沙的结结巴巴

此刻扫帚零乱,风说它要起程,我要送你

塑料鞋像奔跑的栅栏败在马蹄里

一匹马有多远,“远方有多远……”

哎,天遥地远,鱼也长不出翅膀……

建筑工地上溺水的泥悄悄集结,它要做成飞

的座椅。寒气已经很深了

善良的人裸露善良给需要的儿女

高出城市的宾馆看得见你的鼻息,拟人的

象征的,隐喻的……

看得见你日夜喧响的传呼和手机……

它们迫不急待像吃饱的猪……

此刻你打着饱嗝,身材硬朗,你可疑的躯体至少可以装下

31吨灰尘

半两香水。

此刻你为我洗魂,阴阳失调,蟑螂爬行

预告的结局办理离婚手续

你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死。或者活着或者死。

或者就让自己漂游不定的思想

(“思考”的“思”

“理想”的“想”)

打入冷宫,闲说玄宗。

你已经疯了!零点,神踮起脚,它轻轻地

注视你稀奇古怪的叉口

有人在正午查房,有人突然失声痛哭

不务正业的书摊开着穿过闽南湿润的街道

它们都是凌晨的祭品

此刻灯盏熄灭,神在唱祷——

一切有缘的,有心的,有灵的……

……

……

 

 

 

 

《密语》

 

(蛇的形体使你饥渴难忍。)

 

 

场景在渐渐游移。风吐出恶毒的蛇信子

它动了动,它最纵情的愿望

没能得到更纵情的满足

华光虚设,窗帘掀开

时针穿着树皮来到清晨八点的台案上

你摊开自己

一个松懒的无政府主义者——

仿佛体毛也在得到“没有”

你重又回到事件的起点:那丑陋的夜的碰撞

星期四的雨。在街心花园……

一些命定的契合和它夜以继日的率性

锁住的彻底的谎言……

愤怒的烈火在玻璃镜片中压扁

它哭了!清晨八点,四个面目可憎的人

围坐一起

他们要说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此刻爱恨纠缠

食物失误,异地的笑容参杂暧昧

它踏上死的行程

“如果你走,你就死了!”

你就万劫不复,死得透顶……

瘫软的脑子再也讲不出一句了,一切

变得无法解释

扎啤嘶嘶作响,它跃跃着,似乎一棍子就能

把我打成巫女

我乞求风,“风啊风啊快来啊

快来吹我们臭妹妹的臭米糊……”

我突然就伤感得不能自己

此刻只有它是我所爱,我听到它抿紧

嘴唇,它不叫我!

它的秘密叠着我的秘密……

它黑白分明的蹒跚步履盯住我像失踪

生活的终极理想!(生活垃圾?)

它在乎什么,它还能在自己的教堂中维持多久!

鼠疫的花圈扛在冰冻的头颅上

过去像恶鬼吞掉过去

它们都是我的好手笔:“更远的狐细长眼

花肢腰内裙外裙随风飘

水泥色情人乐极生悲醒得早……”

你藏在名字的第七划里。妄想症溜下梦之角

它们心肌梗塞无边无沿

你说一件事只要哭过一次就不再哭了!

真实太少,敏感的人容易受伤

诅咒是夜间的法老——披星戴月

在金字塔尖尖的沙制器皿里暗含杀气

哎,氰化钾的密语,宽宽的蚂蝗慌慌张张

似乎赶着送丧

你又在桑塔那轰隆的一击里?

你的声音慈祥,富于磁性。你把它用了多少

你说尼姑也会流血的

眼泪算什么!

你算了吧!可恶的所罗门闷死鬼

你混账透顶,面无人色,死有余辜……

你干脆就是式微的凸额披发的地狱之尿

此刻我言词激烈双手抖颤

我也是死亡的下一个?它狰狞,和蔼

矛盾万千

一个玩笑的瓦解并不需要煽风点火

我挥霍一生只剩下狭窄的甬道

吓,一个人终于疯了!

它忠于职守,日夜兼程。它到处都是插曲

傻瓜才要主旋律

傻瓜才要约定的真实。真是,说一切“有”

一切便是“无”

泥蚯也要犯上作乱

监守自盗的颗粒生根发芽。一本《生活心理学》

尚未进入生活的腹部

你为自己,你为“我”?

你的性赤裸裸布满癌症。此刻你漫无边际

催花折柳。“对时空的无能为力

使你哀伤得像一只小虫……”

 

 

 

 

《舞水》

 

从前有多远?……——引

 

 

你的话语是钉子,你的话语把我钉在

一天的身上——

“一天”也像亭阁建在空中

“一天”挺好,带着微酸的邀请,剖开死雨

的层面。磨蹭着

使传呼喧响:125……520……299……

你的腰部酥软像舞水

它动了动,无形的手舒缓开来,由上自下

是一只香蕉的纯黄日渐变黑

嘿,生命可不就像石头又硬又冷

只是我们活得太浓烈!意外的碰车在六月

死皮赖脸,胡搅蛮缠,皆大欢喜……

只是结局有点清凉。你说手机爬动像蟾蜍

在上班桌上,它突然加速,突然触痛你某个

析处:你见过往事

晴朗的天突然降下钢针和地震

你说你拔不出来了。挺笨的是不?

一下子就陷进去了

一半的阳光挂在闽东的左眼,一半阉制在

闽南唇口。上午上午

情意的马车絮絮叨叨,诗歌带你回老家

(“老家的生活比日子多”)

尘埃的根,不做不想,它不做!

它或者等在暗口,扣死门,提着心

挑衅似的……

脸孔的皱纹不知道,笑容也会涂上毒液

哎,好好写诗,天天做爱吧……

可能是办公的意境太过休闲,墨水也显得

轻盈。你的眼睛被一双手推出

(7月28日的手,翻手为云的手)

幸福开始得一塌糊涂

它用声音煽动情欲的裂缝,风的裂缝

有三沙的沙填补

你坚持得挺好。电池快用完了,远方幼小

的乞丐在街头扮鬼脸

他一天收到多少爱了?纸页嘻嘻哈哈

透露着自由主义者缺胳膊少腿的神色

他们懒洋洋,成天开会,睡觉,拿着公鸡

说攻击。他们唱着自由主义歌谣

真的,时辰飞快

有些事你等不及了!

哀婉的锁呐投掷过去年代的星光座椅

它老了,脖子上的朱砂痣一败涂地

它也会害羞?

你曾经匿名写下一封死亡求爱信

它粘在苍蝇的触角上像瘦肉

你的黄昏坏透了,廉价的风焚毁水的舞蹈

你的腰部像水长出牙齿

它想通了,一个人不能太贪心想要一切!

夜晚舒畅甜美,倒霉的是那个浑浊的冈帝丝

量体裁衣,销声匿迹

灵魂的工作由鲜血完成

世界啊,我今天跳过一步,明天就不能

有所企图!

语词换算的拖把拖拖拉拉——它应该

它绝对,是对额外份额的追加

阴影晃动,接受恫吓也接受增值的幻想

月光的囤积急需一个天才的赐予

它把我寄居并传递痛苦给爱着的蟑螂

庖丁的牛一只只分解,死是一个恶作剧!

离散的玻璃门嚎啕起来像你真的这么惨!

我不能够!时隐时现的桶

把星期四的夜和车包装得激进

它的冲动绝对与荷尔蒙有关……

我像水一样纵身跃入情爱陷阱——

我不能够!

皋丸的把柄我不可能感觉到

我飘逸的思想不可能就地取材!

一个人是不能太贪心的我说把你肥胖的躯体收起来吧

(一件事哭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也在我的胸前明察暗访……

它仿佛就是汁液的喷礴,它疯了

它哭了,它……终于还是哭了……!

(一件事死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但是,但是,左手摸着右手,右手

摸着你手……

你是那么的肆无忌惮像个鬼!

还是鬼。除此还有什么呢?

还有什么是我必须害怕的?从前我快乐过

从前……从前……

从前有多远?……

 

 

 

《变数,或灾难》

 

“这已经是另一个意义的游戏了……”——之一

“你真这么喊:“死老鼠,干什么!”——之二

 

 

完了,完了……数字会杀人

2064040被木板端掉吐出核变成电脑时代的

第7根小指——7!

它捅出一个暗影

命运的约会不加保险。面前有人奇妙地

夸大语言的辫子

你的女人病毒缠身从子虚乌有中拾起卡

它必须输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气”?

此刻钟声倒挂,垂死的神画地为牢

它读出:想和做都是相通的……

它偷走你的“7”。某时某地,恐怖的玻璃门

里葫芦的叫声哀婉凄厉……

啊——唏唏嗦嗦——!

你找不到失踪的兔子。整个四维几乎就是

一场红了眼的灵魂游戏

它指向什么?你再也调不出数码暗器

唇痕嘶嘶……依附于另一根烟头的烟,和嘴

一切就这样切入某个清晰的胸膛

如此健壮的停泊。它已经满了

它太满了!反正一空也吃不成胖子(盘子?)

你怀疑,你实际是真正的元凶!

它硕大无比,毕生都在触探某个洞。它懂

它累!这个女人

终于是她自己杀死了自己!

它把遗恨彻底转移。“看看,做的行为……

纸缝里已没有你的位置……”

游戏衍生忧伤的距离。完了,完了——

它窒息但无能为力。夜晚会休克

不死的人做着爱情事故

对吧?“上午是我最先发现隐患,你让我走?

还是你走?……”

你四肢瘫软,减去5岁

你简直就是我的命!

呻吟的命是死亡的元凶

命也被否定——

温柔使人惊恐。“停下来,我们要到学习班!”

你不得不付出一个、两个、三个……的代价

“你戴着避孕套是用来隔离大麻的吗?”

任何事物都不要按着常规发抖

生活够多了,日子太少

它扮演了无罪的角色。真的,它有什么呢?

是数字自己改变

上帝之手解决这一切!

“头是那样地碎的,一碰到底,连尾椎骨

毛孔都不见

它再也无法拼凑了!”

树伸出做爱的楚楚触点:诱惑,反抗,无所超越

这已经是另一个意义的游戏了!

人就是这样!你说动作也是做梦

蹂躏只是一瞬的事……

崩紧的废物,带着柔软的手感和前面

它绝对是对于香甜的咀嚼

此刻行为古怪。月光省略的过程逃脱不了

“说啊,空气也竖着耳朵呢……”

灰尘不知道谁是谁

它乘虚而进,无孔不入,叮住有缝的蛋

最早检查你的是风,风——疯——

你一落地,最早抚摸你的是你的出生

一种东西顺着电线112345……灵魂附体

它受不了,它什么都能浸入。它念着——

风和日丽,白菜飘香……

暴雨和玉和波……

它们斗不过你的!真的,灾难使你返回状态

的最初。连申辩都不用

飞蛾飞过太平洋,飞翔是它的翅膀

冥冥中总有一件旧物举到床前……

“床前明月光,兽群都跑光……”

它不能够无限绵延?

你摇晃像洗衣机,喘气像飞机。

你说,真好,怎么会这么好

地狱就是这么一种颜色吧!

包括年龄、永恒和生命无常……

激情的落脚点甚至到达创世纪和灭世纪

它当然辉煌。事实证明能量不是简单的轻与重

水的烫站在神的骷髅上——

3600度!

这就博大了!自然现象在你眼中又有什么!

诗歌以外一切都是不存在

“就像对佛而言谁问谁成不了佛。”

杯子干嘛来着,老鳖一斤三分二厘……

顿悟的人看不见“死”。在“在”中

你无法肯定任何东西

这就对了,怀疑就去怀疑,差不多就是

——数字的变异或灾难——

是的,一切都要否定了再说

它笑了,上帝是三只焦了的布片。迷幻布片

催眠似的唱起歌来。来……来……来……

愿你在火山的喷口狠狠地抽几口

时空明灭,文化馆在夜的11点嘎然而止

无形的概念的魔鬼复活起来……

它们四处游荡就在背后尖叫,或突然拜倒在

你的石榴裙下?

窗户捅破一个口:1990年。

浦南。某张睡梦。

一双眼睛贴紧你的脸……

你喊道,你真这么喊:死老鼠,干什么!

披肩脱落白石。隔壁,七个女孩被夜吃掉

多么奇怪的红光——血光之灾

——灾难深重!

此刻灯火幽暗,幽瞑涌现

你疼你爱,你使我活得像滋味

那么就此把它结束掉吧

这绝对精彩!

 

 

                               1998/7/28——8/3

 

 

电子信箱:anqi69@163.com

地址:北京东城区灯市口大街75号中科大厦A320 黄江嫔

邮编:10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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