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
我慢慢地做着作业,等你,夜晚融化掉
我的双层门,垂直地进来
我喜欢看它绞着手的样子多么羞涩
一些软物质趴在膝上
找个理由,我和夜晚垂直地进来
我们趴在《寒冬夜行人》面前,我久已熟悉
这互文的写法
用一个人的头颅替换另一场事件的动作
正如他的肥胖是你的消瘦
供给的。疑惑的眼神表明
担忧完全正确
我一道一道做着作业,或者就把
它们交相错乱
类似于莫扎特、康师傅蛋糕和快速响起的
短信息把夜晚驱逐
梦是真实的,因而我们有不约而同的清晨
干净地打着招呼
微妙地向着纵深方向发展
生命经过醉的程序死的程序最后归纳为
我们的程序
你从未接受劝告但你醒了
我们重新转世,尽管我摸索不到你的嘴唇
我依然信心十足地写下:
我在暧昧的昨夜
我在暧昧的老巢
我在暧昧的青年时代。
你喜欢暧昧,在某个言传身教的场合,你说
暧昧是一个好词
暧昧推而广之就是大江健三郎的演讲
某一天我读到这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对中国的推崇
某一天,我看到他在中国的土地上与莫言对话
某一天我在想
也许那些流亡异国的人也会给我们带来一个诺贝尔
惊喜,某一天,舆论封锁指控:
高行健!
你也是舆论的一部分
但你在遵照内心的指示回答自己的作业
你的作业掉了三次泪:
圆明园呼应了你的伤口,每个人内心都有隐秘的
泣血的伤口
电视上下岗女工
与花团锦簇的节日形成的对照
蒙着硫酸脸
报告者被推上前台状如行为艺术
十年了,眼泪的幽灵还在长着
幽灵也是一个好词
马克思如此写道:一个幽灵在欧洲上空盘绕
共产主义吗?谁能坦然接受幽灵说
谁就能把现实的管制彻底清洗
是的是的,我踏雪来到未名湖畔我的办公地
昨夜在隔壁
你在温暖的赤裸的灯光下把白天挡在窗外
你在换骨头
所以你将继续年轻,所以我无法恨你
空气和北方都是热爱的理由
我翻开镜子,对于不可描述的事我必将描述
我沉默着,把关于思想的迹象记录在案
亲爱的我在吸收
不从问题出发,只从结论开始
诗歌渐渐生动起来
质询成为时髦,所有的访谈客死异乡
只有诗歌是活的
它加倍解释时代悲凉出走的原因
不能救国却强化人们对激情与自由的领悟
尽管我无法确切掌握自己的灵魂
我已相信它将和你一起度过
躯壳的
残余。
2003/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