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情诗系列

之一：低音

先从水纹说起，是漾开的情绪
一个人剥着时间取火，耳朵突然停顿
听嘲笑船头的涛声嘲笑船尾嘲笑愈来愈重的黑
怯懦蜗居，秃顶的秘密趾高气扬
或者拼凑陌生的腼腆
睁开眼，便沉寂了
你和发窘的愚蠢蒙太奇般闪动
预谋这次奔逃，跑啊跑啊
丢下一网凌乱，高耸成棉地
还没坠落，就已淹没

之二：呼吸

吸进去的是你，呼出来的是你
吸进去是你，呼出来还是你
不停呼吸，不停
呼——吸——
鼻孔到脚尖，好长的路
你游过去，蜜一样舒展
火和酒浆散发香味，细胞伸张
象此刻的空气
你摇着手
轻轻游进去，轻轻游出来

之三：词典

今天，所有生词都可以是“love”
一个是noun
一个是verb
我和影子在八月重叠
四壁膨胀，漏不进一丝死亡
潜在的语言抱壶痛饮
阳光撕扯，醉酒的歌喉蓬头垢面
或者放大笑容，叫卖铺张的幸福
或者在英汉互译里
登上句子，感受同一种颤栗

之四：征服

把我悬于空中，转弯的独白在门后方
湿湿的，被思念宠坏的眼
打断心跳
你是谁啊，谁是你
留下惊惶沉默
琴弦紧绷，晒出音符
我的歌声绕道而行
头戴苇草，唇角老是脱壳
在午后怀揣呻吟，从窗口
悄悄探出来

之五：倾斜

它的出现很偶然。
搜肠寡肚的文字空了，一个场景
满装暮色。落日溢出来
让人遐想的动作简单至极
上面是粗密的头发，跳上跳下
整个下午，我学会了饥饿
光线顿足，城市扫得干干净净
石头没有吭声
我的晚餐，猛然倾斜
给我一个丰盈的吻

之六：情人

不是因为七夕，我绝不用这词
尽管它的犄角鲜彩夺目
夜晚昏睡，反传统的诱惑喋喋不休
黄钟大吕隔岸怅望
迷雾撑行，废墟也疲惫
没有任何平庸脱逃
在孪生的粗俗里，我们败倒
紧拥比白更白的水床
我的哥哥成了哑人
生下春天，冬天就死了

之七：星光

摇滚的乡村跳起芭蕾
点燃萤火虫，流着鱼彩互换诗歌
冬青树上，月光栖居
你的青春在我脚旁
南方，火光失眠
七七是道伤口，云梯爱上灰烬的雪
钻进黑暗，又退了回来
多少次，排队的噩梦尖叫
醒来
你在掌心微笑

之八：采集

指尖生烟，叶子和黎明一起燃烧
记忆褪掉外衣
吹呀，吹呀
一根丝线，牵动神经的翅
脉动品着菜汁
漏出一张脸，隐着碎片垂落
透到树上，吃惊的平凡
屋顶已经干裂
阳光使劲泼洒，油腻的瓦片
把标本死死粘住

之九：痛觉

捏成泥人，靠住你厚墩墩的臂弯
我们多么忧郁，偶然成陶制品
舌尖拙笨，压缩的话语
释放没有前奏的离别
把自己关上，门隙布满逃亡
那些橘色的感动，抽出尾巴
我们层层穿越
一路超然对视，美得不能再美
我那泥人，蜷曲未知的河
冷了就浮出来，目睹我的晕眩

之十：鹊桥

被雾淋湿的水岸，默不支声
有时你很远，灯火通明的夜晚不知去向
脚步很轻，搬动爱情
蒙面的名字闯进窗户，抓住时
家园突然失火，灼烧幻痕
仅是一座桥，在神话里延留
音乐滴入水中，毛孔轻松了
满布石子和花
牛郎织女相会鹊桥，脱落100行诗
让我捡来，送你

2003/08/04（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