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曾几何时，我所痴恋的文字

变得不堪负重。那样整齐、坚固

仿佛兵营与牢狱，盔甲般

囚禁着活泼鲜艳的肉体

在这自主、好斗的战车中

灵魂和心，常被撞得鼻青脸肿

卷入一场场战争和游戏

繁忙的文字，嗡嗡地鸣叫着

令思维与感觉都无法聚汇成潭

这柄曾经倾倒我的——天剑

握住后，却成了截枯枝

脆得不能做拐杖，更不能

为我劈开命运迷雾，看清那张脸

它将思想的酒，稀释成了水

面对关不紧的水龙头

怒吼，与天鹅垂死的悲鸣——

在脆裂的存在中，雷管密布

（二）

谁，能贴紧我发烫的额头

把里面的文字，一个个击碎

让思维可以流淌，可以酝酿

可以像酒香的空气，无形无色

让所爱的人，醉在怀中

渴望抚摸，但拒绝手指

渴望亲吻，但远离嘴唇

呼唤无需声音，倾述不成章句

让我欢欣地思想

如同在无路的青草地上散步

哦，文字，求你释放人类

恢复原生态的娇嫩与喷薄

可以在一瞬间，覆盖想覆盖的

却在下一瞬——杳无痕迹

（三）

此刻，我怀着无奈使用你

以自我憎恶的心态，依靠着你

文字，道貌岸然地奴役着天赋

把智慧像一匹木马骑在胯下

全身涂满了可笑的花纹

尊严被粉饰，只能活在台上

威势，成了画工拙劣的布景

一根伸出肚皮的钢柱

固定在原地，虚伪地起伏着

灵魂的星晨啊，鹰一般飞翔

宇宙，被它吞进腹中

成为一口暖和的气。微小的

水粒，却折射出光的盛宴

但这些与我无份

我躺在文字的棺木中等着被埋

朝霞还未弥漫

爱人，请慢些醒来

被文字污染的我，窘困异常

洗不净一张素面、一腔干净的歌喉

——来爱你——

2007/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