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们进去的时候，这群老太太正在轻声地唱歌。歌声是这样地安息、甜美，如云在空中，如清泉流过草地，戴航的眼泪突然就流下来。随着这眼泪的流淌，她的心竟变得无比柔软。从内心的深处，一个她从未发觉的泉眼里泂泂地流出爱来。多年来对父爱的渴望，此刻突然充溢了她，她十分地想喊他一声父亲。

她轻轻地走过去，在床边跪下，心里不断地说着：“父亲，爸爸！我不该恨你，对不起，我不该恨你。”

这时她突然觉得有只手在摸自己，那是父亲的手，是她在梦中多次渴望的手。她觉得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梦中。

“他醒了！”年轻医生突然跑过来兴奋地喊着，然后轻声对戴航说：“真是奇迹，他醒了。不过，时间不会太长的，你抓紧。”然后他拍了拍她的肩，招呼房中其它的人一同出去。

戴航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父亲正看着她，眼里满是慈爱。

“你……来……了。”

戴航哭着点点头。“爸爸，我来得太晚了。”

父亲的眼睛往窗外望了望说：“他们让我回来的，真是谢谢了。”

“谁？”戴航向窗外看去，只有一棵老树伸着枝叉静立着。“没有人啊？”

“他们坐在树上呢！你看，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他们在等我！……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里，我原以为哪都不用去了……”

戴航觉得父亲是在说胡话，可是看他的样子却非常清醒。她突然就隐隐感到了另一个她所看不见的世界。

父亲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睛艰难地四处移动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她知道他是在找母亲，心里很惶然，好像是自己犯了错，内疚地摇了摇头，然后急急地说：“你等等！我去打电话。”

戴航奔出去的时候见老太太们还在门外站着，就向她们跪下来说：“求求你们进去为我父亲祷告吧，求求你们的神让他等等我母亲。”说完她就哭着飞跑出去。年轻医生一边在后面跟着跑，一边叫道：“下楼，往左，有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