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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五年诗歌小辑（32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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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五年诗歌小辑（32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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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雪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1352 更新时间：2009/10/26 20:45: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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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跑马场》
据说，位于亚细亚一个古老的小镇
有马儿在练习白驹过隙：
一匹逃往南宋
一匹遁于大唐
早年，似乎还有一匹，徘徊于明清之间
剩下的，一匹枣红马
拒绝变成白驹
拒绝在一片青草地上
谈论——
相忘江湖
2005.11.20
2.《痛苦》
整个下午，我都在听一支爱尔兰音乐
忧伤。舒缓。空洞覆盖率为99%
尚能容下我
背过身去，将往事的竹简
从柔嫩的指尖，一根一根，拨出来
2005.11.20
3.《六棱镜》
请把她捧在掌心吧，亲爱！
让你的爱，来得轻些，再轻些
柔些，再柔些
让我从六个不同的方向
向你闪着，七彩的光
2005.7.25
4.《》
裸露些，再裸露些
暗些，再暗些
来，亲爱!
用你那柄小铜锤儿
将这暗的夜，你所钟爱的黑
一锤，一锤
钉进，我的骨缝里
2005.7.25
5.《》
黑暗中，隔壁那个小妇人
用指甲刀戳开一只桃子
小心翼翼，不露一丝痕迹
她的刀片浸润浓浓的香
浓浓的香，没能阻止刀片的行走
它要深入黑夜的根部
向一只桃核儿，讨要春天
2005.7.30
6.《悲歌》
我们坚持着，不把那个字说出
怕一出口，它就受伤
我们坚持着，用柏拉图代替天长地久
用一把刀子的清醒，切割着七月流火与迟开的桃花
当我们坚持着，在两根平行的路轨上
叩问归宿时，金子突然开口说话
2005.7.30
7.《》
必须寻找一个最爱的人
然后让他知道，一个女人与一场雪的血缘关系
如果这个男人，正好也爱她
她就甘做阳光下，一直流泪的小雪人
抑或雪地上悄然出没的小狐狸
在他情不能自抑的时候
突然，贴紧他柔软的右耳垂儿：
“好女人都是狐狸精”
2005.8.16
8.《呈》
亲爱的，我在想
我的抒情，以后是否依然扭扭捏捏？
明明长着一对大脚板，走起路来，却非得象个小脚女人？
明明潜伏多年的激情似火，在你面前，却非装得象个纯情少女？
明明有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非学林忆莲的笑眯眼？
哦，不，亲爱的！
从今天起，我就是我
我再也不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我要亲手剥掉身上的所有伪装，一件一件地
就象那天，你直陈对我的爱意一样坦然
然后，赤裸着走到你的面前：
亲爱的，只要你要
2005.8.16
9.《空中城堡》
她一直在体内蓄养着千年的烈焰
他一直在大海上搬运着世纪前的花岗岩
他们用烈焰与花岗岩
精心打造了一座空中城堡
城堡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公主
他呼她妖精；她唤他海盗——
刚刚，从好望角返航
2005.8.30
10.《病中的女人》
爱上了！不分昼夜地
温习一个人的身体
她首先从额头开始
然后是眼睛，鼻子，粗大的喉结
然后是胸大肌
接着，温润小巧的十指，顺滑到中年男人的啤酒肚儿上
最后，她会把手，久久地停留在，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山峰
但她从不轻易，触摸那双能够喷火的唇
她要让自己瘦得，足以深深地埋入这场，虚构的大火中
2005.9.5
11.《》
亲爱的，就算碎了！
我还是那尊千年前的宋朝瓷器
落地的刹那，都是一种高贵的碎！
2005.4.29
12.《三年》
好！亲爱的
就把那棵长了三年的桃树连根拨掉吧
谁让它年复一年地，空开花，不结果呢
如今，它横在你我之间
只剩下了疤痕与伤口！丑陋与不堪！
就连那一树翠绿的叶子，也形同虚设！
还是拔掉吧，亲爱的！
拔掉它，我一转身，就是你的敌人！
2005.5.6
13.《》
那场雪的真实性
变得越来越可疑。整个夏天
她都在翻箱倒柜，找那件被雪花氲湿的斜襟小袄儿
或者，俯身于月光下
轻嗅一叠小诗中，那场旧雪花遗留下来的旧味儿
也许，世事
真如某某公子所言：
江湖那么深，桃花那么浅，情人
只不过，一群过江之鲫
2005.6.29
14.《望月》
青梅，和竹马
想必是唐朝的事儿
一只啼血的杜鹃，管不了那么多
它只怜，窗前“徘徊复徘徊”的小妇人
和情郎，隔了万水千山
2005.7.30
15.《这个下午》
她不想再哭，她说去日苦多
她怀抱一江春水，从宋朝，辗转到唐朝
与割袍断义无关，与才子多情无关
2005.8.16
16.《影子》
你来自哪里
又将去往何处
你日夜潜伏于一个女人的骨盆里
雕刻，梅花小篆
三个字不多，一个字正好
正好构成，影子成为影子的理由
2005.8.23
17.《绝句》
我知道，你还想着科尔沁
还想着科尔沁大草原上，飞奔的骏马，盘旋的鹰
但是，但是啊
今生今世，注定有一场六月雪
沿着你我的命理，堆起一座珠穆朗玛
千山鸟飞绝哟
纵使你雪拥蓝关马不前
纵使我梅花九弄，琵琶弹断
青玉案上，公子你
依然饮酒，吟诗，依袖女
依然识不得，晓风残月，大唐女子，猎猎长裙
2005.8.27
18.《红色蚂蚁》
那些红色蚂蚁*，一只只爬出来
爬过这个早晨的手背，向着女人的更深处挺进
它们携带着焦虑、抑郁、强迫、愤怒和冲动
爬进女人的眼角，鼻孔，口中
肆无忌惮地啃嗜着女人的乳房和下体
女人痛苦地抽嗦着，呻吟着
在床上，地板上
翻滚着，翻滚着
她把指甲深深地抠进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胴体
试图抠出一个血红雪白的出口
蚂蚁们继续向她围攻
大有蜂拥而至之势。仿佛不咬断啃尽她的骨头势不罢休
她愤怒起来
狂躁地抓挠着自己的眼睛，鼻子，和嘴巴
抓出一道道血痕，直到血肉模糊
悲剧继续上演
双乳和下体被红色蚁群彻底占领
无数个尼克*，挥舞着刀子冲出母亲的子宫
冲向这个繁华糜烂的世界
女人惨叫着向野外冲去
向着无边的夜色冲去
注：红色蚂蚁*，见盛可以《无爱一身轻》第七章第一节。有书商给朱妙寄来畅销书《尼克的一生》，希望能和她签约，把那个搞摇滚乐的精神病患者尼克的一生改成小说。尼克是一位狂躁型抑郁症患者，最后自杀身亡，原书是一位母亲的回忆录，书商认为改成小说会很有市场。与原书搭配销售的还有一本处方书，里面提供克服焦虑、抑郁、强迫、愤怒和冲动的突破性方法，称这些疾病为“红色蚂蚁”，并教人如何杀死“红色蚂蚁”，喂养自己的食蚁兽。它告诉人们，左脑出现问题常会兴奋过度，甚至带有暴力倾向。不少女性患有经前综合症，她们表现异常形为，并非故意，而是大脑内部的化学物质失调，导致她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深层边缘系统处于靠近大脑中央的部位，体积只有胡桃那么大，具备多种对人类行为和生存都具有重大意义的功能。
2005.9.10
19.《忠告》
不要，不要轻易地说出那个字
它有着你不可承受之重
世人不可亵渎之轻
如果实在忍不住了
就试着将刀子，撂在胸口上猛噌两下
然后，来它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了
对你喜爱的任何一个女孩
2005.10.8
20.《感恩》
这是一个被生活埋得太深的女人
多年来，一直生活在泥沼里
浑身上下，体内体外，沾满了滚滚红尘
日头日渐偏西，女人日渐疲惫，衰老
吞噬生活的牙齿，开始，一颗颗松动，脱落
就在她挣扎着要睡去的时候
是谁？透过厚厚的尘土
发现她体内暗藏的那枚绿叶子
剑一般地破腹而出？
又是谁？启动了一场场爱之雨
在秋天的秋天，北方的北方
将她洗刷一净？
哦，亲爱的人哟
当她白发苍苍的时候，如果
还能启动暗哑的歌喉
搬动，生命里
几个明亮的音符
我保证：那必是爱与爱，沉默与沉默
2005.9.3
21.《寸磔之死》
又叫凌迟
发明于五代，盛行于明朝
凌迟，或曰脔割
顾名思义，就是用刀
把犯人身上的肌肉器官，一块块削下来
直到死亡为止
有八刀、二十四刀、三十六刀、七十二刀、一百二十刀的区别
而明代则攀升到千刀以上
2005.5.13
22.《愚人节》
山东境内，104国道
发生了一起车祸
伤者：兰雪
肇事者：兰雪
事故起因，据说：
她爱上了天堂，因为她不是天使
2005.4.1
23.《脸》
长，一大扎
宽，一小扎
如果上帝落在上面
就会变成鸟。小鸟落在上面
就会变成快乐。快乐就是
你握着我的手
不说话
2005.4.8
24.《槐花时节——游红坛寺野生植物园》
我们没有手牵手
也没有扮成青梅与竹马。我们
只是，从二00五年四月的某个清晨
潜入。意兴阑珊之时，已行至陶老先生的南山下
我们饮青梅，就槐花
不话桑麻。除了日暮，没有乡愁
2005.4.28
25.《八月二号纪事》
1.
在飞龙飞
在顶顶好服装超市
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和安妮宝贝所钟爱的
一条灯心绒长裤对话。并假想
1.82M的上海男人*，纯棉或者亚麻布黑色T恤掀起的阵阵狂潮
熟睡时，孩童般，长长的睫毛，形成的蓝色旋涡
这是我乳臭未干的大头儿子
最近两天，一直同我讨论的话题
哦，少年，少年
小小少年！
2.
站在一条纯棉碎花连衣裙前
浮想联翩：松松的两条麻花辫。小虎牙
头顶一支碧绿的荷叶里，有水珠
有二十年的好风景
一晃一晃
3.
一个女人，可以整年整年地不用香水
不可以，整年整年地不爱它
小地方的货架上见不到名牌子
并不妨碍她爱上女性的浪漫与柔媚
男性的激情与狂野。临走时
定会买下一瓶。不为喷洒
只为把玩
4.
在小吃摊
星光与羊肉串一起上桌
兰州拉面与云南米线纠缠不清
太累了，太饿了
且让我扮一回肥婆
抑或长舌妇，对着你们这些城市流浪者的半吊子手艺，边吃边褒贬
5.
不坐招手停*
偏叫三轮车。借着漫天的星光哦
遥想一下下，古罗马大道上的朝圣者
古印度佛经里的大乘与小乘
啊！悲悯是
今晚的小城。清凉是
今晚的女人与男孩
注1：招手停*：面的，出租车的一种。
注2：1.82M的上海男人*，安妮宝贝散文《一场上海烟花》里的人物。
2005.8.2
26.《入定》
亚细亚小镇的一角，若隐若现
手捧《圣经．旧约》的东方女子
眼见的，耶和华的仆人
那智慧的长者——
摩西，以杖击打海水
（海水就直立如墙。露出漂亮的干地）
率领以色列众信徒，穿红海而过，奔向流奶流蜜之地
她，不上浮
不下沉。在深深浅浅的月色之中
恰似，奔逃了一天的鱼儿——
2005.12.7
27.《美满婚姻》
表彰大会正在进行
得奖者：北方某男，聋；南方某女，瞎
当这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怀抱奖杯，手牵手，穿过主席台
满脸羞赧地走下领奖台时
空无一人的
台下，突然，掌声雷动
2005.12.20
28.《往事清凉》
1.
她画地为牢。无意中
踢翻了体内，那架小小的火炉儿
“吱吱”的煎熬声，拌着焦糊味儿
飘过这个夏天，黑黑的手腕
而掌心，天寒地冻，冰川纵横
后背，牧羊人的鞭声
高高扬起
2.
这让她
愈发思念那只神奇的跳蚤
那些横行于上个世纪，战无不胜的勇士
她爱它们，爱那些被跳蚤们咬出的和平色斑点
她对这些平等的使者，持有绝对的敬意
3.
而外面，电闪雷鸣
仿佛这个上午，被“突然”砍了一刀
多年前，那只滚过棉田的大火球
再一次，追上一个柔弱的背影
一个女孩，从此拒绝生长
4.
英雄的时代
造就英雄。而贫瘠的时代
造就了一个女孩脱离困境的理想
她拒绝瞌睡，拒绝饥饿
拒绝在奶奶的故事中扮演杨排风
她爱每一个汉字
爱每一片，能让一个少女
安静下来的青草地
5.
更可怕的是
她爱上了一个叫“灵魂”的家伙
从此，便失去了安宁
她走路，他先行
她睡觉，他就坐在一旁
静静地守侯。就连梦中的走火入魔
他皆若洞内观火
缘从何时起
不知。缘将尽于何时
亦不知
6.
这是一场持久战
她无意恋战，更不能避开
她把自己装上枪膛
把亲人们推开，把熟悉与不熟悉的人们
推开。因了他们的善良与愚昧
或者，聪明与平庸
她能原谅所有的人
包括自己的敌人
7.
扳机，还没扣响
扳机，一直没扣响
扣响的是，另一只手
另一个人
恭喜她吧
恭喜这具丰腴之体
终于踩过自己的灵魂之身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然几度让她止步
8.
人世之长，长不过一声叹息
人世之短，短不过一把刀子的锋刃
此刻，且让她将记忆
慢慢摊开。在修理工没把冰箱修好之前
学会，让往事一点点清凉
2005.7.12
29.《怀孕的猫》
——不是猫！
——它是母亲
——它是孕妇
——它是亚当和夏娃，当年羞于承认的老师！
2005.3.16
30.《弹洞》
战争，需要弹洞
红色的，
花边形的，
弹洞里，住满了受难的基督
和无辜的朝拜者——
2005.５.13
31.《四月六日记事》
风力，二到三级
气温，摄氏二十八度
宜出游
宜睡眠
宜三五好友，饮茶聊天
有教书先生名唤
兰雪，上课三两节，读诗若干首
平平淡淡，又一天
2005.4.6
32.《献歌》
——给我的分行文字
我读《圣经》
但不是圣女。多年来
我喂养了一个疯子，半个儿子，半个情夫
他们一直在我的体内不停地撒野
争先恐后地，挖我的心，挖我的肝，挖出我的一声声血红色尖叫
以喂养他们风一样的骨骼，水一样的气质，魔鬼一样的面孔
他们还适时地让我患上色盲
让我错误地认为：尖叫与疼痛，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他们唯一的失误是——
将一个女人彻底挖空的同时，也给了她
一付容纳大悲与大爱的骨架
2005.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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