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十四节:昨夜一恍惚想到安琪和她的诗》之新锐批评三】
欲望之实和注解之空
——关于顾北、安琪的《新十四节:昨夜一恍惚想到安琪和她的诗》
80后诗人、批评家、中国人民大学文学博士/杨庆祥
[杨庆祥,男,1980年生。文学博士,现居北京。1998年出版诗集《在边缘上行走》,2003年获《诗歌月刊》“全国探索诗大赛一等奖”。2006年入选《青年文学》“80后诗人大展”。在《文艺研究》、《南方文坛》、《当代作家评论》、《文艺争鸣》、《星星》、《中国现代文学》(台湾)等期刊上发表当代文学评论近20万字。2007年获得“《南方文坛》年度优秀论文奖”,多篇论文被《新华文摘》、《人大复印资料》全文转载。]
安琪在一个巨大的橱窗面前停留下来,她刚刚走过长安街,并在灯红酒绿的幻觉中感到一种疼痛,这个橱窗里面空无一物,仅仅是一大串模糊但是似乎又散发不可思议的色彩的语词。在此,安琪遭遇到了波德莱尔笔下的漫游者所遭遇到的相似的历史情境,她要么拒绝这些词语,转身消失在城市的黑暗中,但是她停下来了,她发现这些词语是一串串欲望的礼物,伸手在即,转瞬即逝,她必须写作,在心底涌起诗句,不管这个时刻她离神多么遥远,是的,她必须写作,甚至返回到诗歌的根部,重新溯源其个人的生命史和写作史——顾北“献给”安琪以诗歌,而安琪遭遇到了顾北的词语欲望,于是,更有意义的诗歌写作学就这么发生了。
安琪在辩解。在申诉。在自我建构和自我解构。为此她在两条战线上作战,一方面,她要将诗歌的写作史纳入其个人的生命史。安琪从源头梳理她和诗歌的血缘关系,借助女性生理的特征和独有的气质她把诗歌无限地宿命化了,对于安琪来说,她企图让自己相信,她生而为诗歌,就像所有的那些在诗歌的魅惑中献身的诗歌偶像一样。至于死,暂时还不知道,那就不去管它。在另一方面,安琪竭力让自己恢复对形式的敏感,以一种有爆发力的,阴郁的,同时喋喋不休的声音和节奏来解放语言可能拥有的张力,这是一种带有颤栗效果的复调大协奏,大珠小珠,嘈嘈切切。安琪或许在一刹那有回到庞德的错觉,但是她似乎缺乏控制的勇气,或者她根本就不想控制体内的洪水,为此,她频临一种痉挛似的歇斯底里。
安琪或许从来就没有安静过,试图在安琪的写作中找到井然有序是徒劳的,甚至某种后浪漫主义的抒情也总是被峻急的自审所切断。这是安琪作为60年代出生诗人不同于她的前辈的地方(比如舒婷、翟永明),但是,当这种“不平静”成为一种“分裂”的时候,当这种“分裂”以不可阻挡的速度迫进安琪的精神生活的时候,这意味着作为一个大都市诗人安琪的重生。安琪不再是在外省想象一种抽象的精神困境的女性诗歌写作者,现在,她就处于这种精神困境的现场和风暴的中心。她被无数的男人和女人所包围,她被无数的色情、欲望、意淫、窥视所包围,严格地来说,她被一群语词所包围,这些语词既包括《像杜拉斯一样生活》,也包括来自酒席和床第之间的窃窃私语。
安琪说“不”!这些欲望的礼物太过于晦暗和阴险,它们试图改造和规训安琪,企图湮灭她的精神生活,把她抛入无穷的由地铁、小车、霓虹灯、高跟鞋、浓妆艳抹和鸡尾酒会交织起来的叫着“现代”的幻境,它让人着迷、疯狂同时又自卑。它最终是要命名一个普通的女人,即使在最诗意的时刻,也不过是成为男人或者(男)诗人的谈资和粗口。安琪在竭力寻找一个出口,在对顾北新十四节的疯狂的注解和反复的申诉之中,她要建立她新的诗歌形象和主体形象,即使这种形象是以病态的、自我展示的、歇斯底里的后现代精神官能症患者的形式表现出来。安琪再也不能回到杜拉斯,也无法回到庞德,她只能回到欲望自身,在一种刻骨铭心的空虚、虚弱和亢奋中苦苦挣扎,为此,安琪,还包括我在内的大都市漫游者们可能得死,而这首诗以及更多的诗歌或许能得生。
2008-8-22凌晨1点钟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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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庆祥(2008年7月27日,北京,老故事餐吧,安琪/摄。)
杨庆祥博士和导师程光炜教授在中国诗歌的脸北京展前。2008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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