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格式此文有趣。——安]
一个女人与一本书
文/格式
如果说命名是一道窄门,那么制造窄门的人,肯定就是天使。当时光快车开进新的纪元,一个人忽然发现,一代人已经像灰色的沉积岩一样,坚硬而无名地存在于中国当代诗歌史中。她要撬开它们,让风化的继续风化,让裸露的继续裸露。她要逐一叫出它们的名字,她要使它们重见天日。这个人,就是安琪。
工作开始了。原以为打开了一道崭新的门,事实上却玉成了一只无情的筛子。目数是天定的。谁能顺利地通过那细小而倔强的筛孔,一切都取决于天意。“进入窄门的人,肯定是我们的人。”表面观,似乎像一个诗歌帮会在进行严格的资质认证;而仔细看,是一个餐风饮露的人,正孤独而无助地整理人间烟火。那些烟火气甚旺的人,试图加入进来,但现在不是时候。他们且信且疑,这是一棵树吗?这棵树能乘凉吗?然而,天使是没有阴影的。当他们看到煌煌2560页的《中间代诗全集》,像两块石头,骤然压在诗歌大众的心头时,心想,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瞧,他们又对了。来到人间的天使,外形上与人基本没有什么分别。唯一与人区别开来的,是她的神觉。她对事物的缝隙以及事物的汁液,总是那么敏感,敏感地近乎神经质,比如《九寨沟》。她对存在的表达以及表达的方式,总是那么出奇,出奇地类乎巫,比如《轮回碑》。她有一套开门见山的好手艺,又蕴含直指人心的大能量。她的能,是能动与可能。老诗人海上说,让它发生。这种自信,无疑是天信。否则,奇迹就不可思议。
那些指手划脚的人,彻底失望了。他们自以为是的唾沫,非但没有使安琪淹没,反而使安琪更加清晰地凸现于人间。此刻,安琪听见门外有人大哭。不是秋风所破的杜甫,也不是那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寡妇,而是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李白。安琪赶忙扶起李白,细问端详。李白像是回答,又像是自问自答:“天不刮风,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妹不寻思,妹不寻思,妹却这样想。”
前世走散的兄妹,终于相见了。安琪说,我是上天派来的。李白说,指挥我的,只有我自己。安琪定了定神,蓦然发觉,中间代里有他的卧底。“他是我们的兄弟,放他进来吧。”刚进门的时候,安琪的耳朵里,就灌满了说服的声音。按说天使是不容易被说服的,没想到没有人性的安琪,这次居然动了凡心。
诗歌为什么分行?
因为它不想让所有的人走在一起。
诗歌能发行吗?
我就是青莲居士。
一道闪电掠过,白雾远遁。
安琪转身看看自己,魔鬼身材已无法保重,骨感油然而生。正可谓,“还历史以历史,还个人以个人,还诗歌以诗歌。”
诗人林子说,诗歌是养颜的。安琪面对中间代,喃喃自语:骨出只为汝。
2004/6/25
(发表于《羊城晚报》《深圳商报》等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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