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启思生命不可承受之“爱”

许多年前，张洁曾发出“爱，是不能忘记的”这样震撼人心的爱之呼喊；而今，叶兆言向读者昭示——爱，是生命不可承受的痛。其小说《后羿》收藏起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那陈旧的神话面纱，给读者展示了一卷浪漫伤感、凄美绝伦的爱情图画。我于网上一口气读完这部小说，其中凄美悲凉、感人肺腑的爱情，仿佛一剪古典诗词，缠绵、辗转、孤高、凄然，其情真切哀婉，催人泪下，其爱铭心刻骨，让人痛彻心扉。这是一种生命不可承受的人间至爱，一种虽无形却依稀可见可触摸到的爱到深处的疼痛。

每个人都想为爱点燃一盏灯，但这盏灯在《后羿》中却那么悲壮，那么哀戚，那么令人痛楚。嫦娥爱着后羿。这个痴心的女人经历了从“母亲”到“姐姐”到“情人”的角色变换，纯洁至诚的爱贯穿始终。她对后羿无条件地投入了全部情感。为了让后羿得到最好的老师的指点，她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为了让后羿知道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感受，她毫无私心地把自己的好友送给他；为了让后羿逃离即将灭国的危险，她要后羿服用自己收藏多年的仙丹成仙。而后羿也爱着嫦娥，虽然他曾色迷心窍，一度忽略过嫦娥，但最后他意识到自己对嫦娥非同一般的至深之爱，他为了让嫦娥升天，违心地对嫦娥说出“我不在乎你”这句让嫦娥也让他自己肝肠寸断的话。他们真是爱到深处更痛苦，为了爱，他们都为彼此不断付出，甚至生命；但也是为了爱，他们的爱情划上了凄美的句号，那句违心的“我不在乎你”，使嫦娥万念俱灰，服药升天后，她对自己说，我仿佛不记得曾经在人世间有过这样的爱恋。这是怎样撕心裂肺、痛彻心髓的爱情啊！因为爱，所以爱；也因为爱，所以不爱。在爱与被爱、爱与不爱之间，两个相爱的人互相支撑，却又互相淹没，但淹没更是为了支撑，在这矛盾与痛苦中，爱的痛，情的苦，心的真才真正跃然于纸上，直抵读者心灵深处。《后羿》便是在这爱情的矛盾与痛苦中向人们启思着人类生命不可承受的“爱”。

屠格涅夫曾说过：“人只有依靠爱情才可以到来一个其它任何东西所不能引起的、特别的黄金时代。”叶兆言的《后羿》便是这句话的真实图解。嫦娥和后羿相互深深地爱着，才有了后羿的成功和他一统天下的英雄时代。对于后羿，嫦娥的爱，是他力量的源泉。当嫦娥服药后在天空中飞着的时候，很久拉不开弓的后羿拉起弓，突然发现自己恢复了力量，因为这时后羿心中充满了对嫦娥的爱，爱又使他获得了力量；国难解救后他在醉生梦死中结束了生命，因为他失去了嫦娥，生命于他已经毫无意义。而对于嫦娥，后羿那句“我不在乎你”让她顿觉绝望到底，只有乘风归去，彻底忘却尘世爱恋。他们的爱，痛得生命再无可承受；心，也只有游离于精神的虚空中。这真是一种无言无字无任何语言可以言达的最痛楚最深刻的感受与心狱。

在后羿和嫦娥这种至诚至痛的爱情面前，我相信，每个读者都无法握住滴下的泪水，和心灵深处无以言说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