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吟发表于《诗刊》的诗歌十二首 《灼灼桃花》 你红粉的灯笼挂满田间地角 那一枝枝粉红的火焰 用了你一生的明媚 做春天畅通无阻的护照。 你绽放在乡村光秃秃的枝桠间 像在村头安上了高音喇叭 把一声声祝福含响在我的心间 点燃人们述说的愿望。 你深一脚浅一脚的足印 撒在大路边、小河旁 你压痛春天的娇艳一开放 就让大地洒满了万丈红尘 南风吹动你的黄昏 你凋落在泥地上 春天就从这时开始荒凉 我侧身走过你的身边 和你馨香娇红的面容道再见 从此夜夜梦见火焰。 《火柴》 小小的火柴 重如千斤 喧哗着蓬蓬勃勃火的声音 充满了蔓延的无限可能性 黑暗中划亮一根火柴 它小小的火焰跳荡着 象一只小小的火鸟 它闪电样痛苦痉挛的脸 一下子就找到了我的脸 火柴发生了细微光明 那具有灼伤力的线条 灼痛了我的手指后 一下子就强弩般 倏地就飞到了终点 把我空留在了 灰烬和黑暗里发呆 因为我的手慌脚乱 使我手中剩下的火柴 害怕起了燃烧 没有能延续火的火柴 沉默的讲述着 机遇的短暂 《用补丁缝缀花朵》 让过暴雨 让过狂风 让过生活向我 投射来的刀尖尖 我并不是因为软弱 才流泪 让我把砂粒样的生活收拢 筑成一座花园 放置在心房 让我强行抹去泪水 把快乐抓在胸腔里 小心看守 遭遇了这样的 补丁摞补丁的生活 让我把每一处补丁 都缝缀成了花朵 让命运撕碎的布片 成为我工艺中的小零件 在做这一切之前 请让我痛痛快快哭一场 《你把葫芦种在闹市里》 在都市的花架上 我顺着你的牵引 节节长高 在春天结束时 我看见了花瓣掉进了泥地 可是我还是紧紧地抓着花蕊 依靠它的香气 长得心大口小。 我们是一根藤上的闷葫芦 再多的心思装了一肚子 倒出来时,只有 琐琐碎碎的一点点 那些大尺寸的金子 永远被卡在了细细瓶颈里 我想着你 在风中摇来荡去 我想着你 永远只是白白地想着你 让我积攒更多的果实在肚子里 挑选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自己把自己的身体炸裂 让你来收获 似乎和我无关的种子 《梨花》 初春的大地上还没有绿色 梨花,南高原的白色春裙 是深夜挂上树的雪花 一盏盏涂满田间地脚 梨花,我单纯的姐妹 悄悄地在花蕊中藏着知心话 在细雨霏霏的大地上敞开自己 梨花的愿望是让天空看见自己 雨后,梨花和梨花挤在地上 抱着自己简单的愿望睡着了 一夜间,素面朝天,衣衫破烂 粉白的生命凄凉地燃烧着 是我遗失在梦中的语言 让人可怜得心疼心碎 善于开花的梨花拙于表达 挽救不了自己的凋谢 梨花和我在春天分离 这样的情节抓住的 不是石头坚硬的心 而是榨出了心灵的汁水 梨花,你梦着你的梦 我却把梦寄存在你的梦中 梨花,我热爱的花朵 无论伤感、野性、洁白 还是颓废、脆弱、优雅 你都散发着完整的诗意 用你淡雅清新的自我 为我的诗歌找到了红红的唇 如玉的手和小小的心脏 《沙 尘 暴》 夏 吟 沙尘暴 在春季把都市占领 漫天盖地狂奔的 是水的冤魂 那挂在天上的黑色祭帐 是渴死的草原 飞上了天空 风蚀把阳光遮断 是为了纪念曾经和草原 相依为命的绿色兄弟 夹着死鱼群的尘埃落下 沉重地压垮花枝 繁华的钢铁街道成为 绿色敲响警钟的坟堆 重重划在城市的每一笔灰黑 每一捧土壤每一粒砂 都是一株干枯的星星草 发出的嘶哑痛哭声 《十二月的婚书》 请大家不要在意 我始终微笑的表情 逼真的显现幸福的真实 请大家不要询问 我与我的携手同行者 是走进城堡还是广阔风景 请大家对可能遭遇的风雨 默然于心 守口如瓶 请大家把彩色花屑洒向天空 让我与我的谛约者披一天星星 爱语过后,唇齿再难分离 此时让血管开出花朵来 缀成金黄稻穗的旦旦誓词 种进灵魂种进前程种进生命 生命之后,再来评估 今日按上这一对红指印的分量 十二月的婚书是天堂中酒盏 照亮亲人为我们裸露情怀 沉甸甸祝福托举我再次 亲近光明,深入人心 十二月的婚书是骑士手中利刃 削铁如泥,斩杀前路上虎狼 在真情之上,建设我们的家园 十二月的婚书是生命中春雷 一种截铁断钢的声音煅打 我与你全部的美德与坚韧 《羊妈妈》 夏吟 小羊儿一天天长大 大灰狼总是在不远的地方 窥视着她的小羊 可是只有远处的青草 才滋味鲜美 小羊要么吃点什么 要么被人吃掉 弱肉强食的选择 摆在羊妈妈面前 羊妈妈没有强壮的力量 保护她的小羊 也没有能力把子女培养成狼 为了让小羊健康成长 羊妈妈把小羊放出羊圈 狠心地让小羊去江湖闯荡 羊妈妈的心提起又放下 把草原上的石头也看成狼 《望风》 我呆在家里看东北风西北风 经过我的城市上空 大笑狂歌,向前飞驰而去 我想象大地急急缓缓的坡度 想象在风雨飘摇的路上 依然行走着热忱的旅人 想象风每给大海一次无事生非的打击 海浪就向前方向高处飞扬一次 我在窗前守望着隔墙而过的风 不让寒气牵扯到我的皮肉 风声演奏得我的心凯歌四起 风暴把尘世的痛楚吹远 当我把自己想象成一片顺其自然的风 推动力源源不断,来自茫茫远方 一页一页地吹开了我宁静幸福的生活 《高楼》 夏吟 林立的高楼在黄昏中 像无数的钢筋水泥 做成的巨大的灯草 做好了燃烧的准备 夜来了,他们就开放 如纸牌上散乱的红桃 那么多的窗亮出了桃花眼 那么多的桃花运 都是谁在其中安享 许多人在高楼的灯光下数钱 方孔兄对他们睁大了眼 高楼里还有无数的窗 总是不能点燃 陷入了黑桃的寂静 黑暗中搂抱着 空白而透明的纸片 这些高楼就是城市的 一张张大大小小的王牌 让灯红酒绿在其中热闹上演 它们攀比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提醒我生命微如尘埃 《针线盒》 童年,在祖母的针线箩边 针线盒是我喜爱的玩具 这些年来我遗忘了针线盒 成长尖锐的疼痛 却终于使我学会了 像老祖母那样 不急不忙地努力着 用生活的针头线脑 为日子穿针引线 把生活的皮毛掰开 一层一层的往里面剥 无论里面装了什么 我都准备好了 用双掌接纳 坚守着我小小的 五味俱全的生活 心在密密麻麻地 飞针走线 把针线盒带在身边 随时准备好 缝补生活的漏洞。 《红红的果子》 夏吟 红红的大苹果 饱满的形体闪亮 如节日的灯笼挂满树枝 少女般优雅的曲线跳跃着 红红的大苹果 多汁甜美的滋味 若孩儿面上的亲吻 红红的果子 我是要等你 完全成熟了 才来采摘你的 但我感受到了 秋天的风很大 秋天的虫子很馋 我担心着 我不在的时候 风把你吹下树来砸烂 或者虫子咬你一口 于是,我在树下 绕来绕去 我红红的孩子 我都不知道 怎么办好 以上原刊于<诗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