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
在生的旅途中,我很想与你相识
很想在某一天,同站在树下
说些并不重要的话
头上的树冠,透明而巨大
我们似乎握了手,似乎又没有
在暴雨前欣赏着蚁群搬家
然后上路。或同行,或不同行
任树下并列的足迹随风而逝
恢复陌生,你我都不愿负重
盛衰之事,感怀的已是后来人
《女人》
女人们盛开在土地上,遍及角落
男人是空气,为云为风
随意地聚散漂流谈些浮夸之事
茅屋柴门的微笑,平淡若水
缓缓蒸腾着滋润灯光与竹篱
一张暖炕证明了所有的爱情
美丽的女人被爱埋在土里
成熟是根须的伸展,妙曼而艰辛
等到时光蚀去血肉
冰做的骨骼成了历史的饰品
《住在小巷》
穿过一节胡同。在墙上抹些断句
削尖脑袋的太阳从墙缝钻入
揪断我油黑的发辫以及苍白的思绪
晃着一头的零乱,拱入棉被堆
听着一声吆喝支晾起洗过的衣裤
小巷中的银屏日日放映着人生
一个满脸假笑的老妇人对我说
日子就是这么一天一天地过
竭力从她蛛网般的皱纹中逃脱
额上却留下了蝴蝶状的指痕
《太长的睡眠》
很久前的夜晚,风无声踱来
随意翻弄满地的书籍
用只手罩住我藏身的巢穴
待到沙土封尘了那个夜晚
脚底的根须已长得很蓬勃
它们背叛飞翔伸向睡眠的深处
风无声地点点头,与我作别
沉重的脚步震落满头霜雪
我在一片阳光中醒来
发现自己活在陌生的子孙里
《墓地》
我的墓地在遥远处黯然伫立
无言地笼罩在红色光线里
这令我感到一份悲伤的暖意
面对渐趋浑浊的天空
等着一只寻宿的鸟将我撞死
死后才能骄傲自己拥有归巢
邀请这只无家可归的鸟去作客
与我一起躺在红色光线里
温柔地想到火与烤火的人
赤红的呼吸为我们烧暖土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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