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

（一）

似乎走了太远的路。似乎，一步未行

三百六十五个日子，背转身

黯了喜怒哀乐，黑着脸

也黑着脊背。一盒废弃不用的军棋

排列整齐

想着工兵和地雷

战争，片片段段，无声无息

尘埃真的落定了吗？

年关将近，仿佛是期待中的末日

是一种安全，对于往昔也对于未来

梦想着干干净净的结束与开始

劈开被记忆噬空的树

一段段填进火塘，把呼喊烧得通红

请求年关把紧，别让一只白蚁爬过去

它们微小，令人同情

记忆有着毁灭性的繁殖力

（二）

面对年关，疼痛舒口气，不再隐藏

伸出雪白的胳膊，仿佛白藕出泥

洗净，闪着脆嫩的亮

一眼眼孔洞，泪痕血痕，不可深究

劈开一个个结，大痛为小痛松绑

攸然面对，生命中的百合

洁净。喜悦。睁着一对婴孩的眼睛

向我询问人生——

苦痛、快乐、酸涩皆成空白

四十年的经验顿成虚谎

天，格外地高。地，格外地远

在天地间，也在天地外。旁观自己

认认真真地演场戏无愧良心

开幕时己落幕

虚空中，处处皆存执著

（三）

坐在年关，雪亮的风，四面狂嚣中心寂静

天外的我来访地上的我

一个喝水如喝酒，一个喝酒如喝水

一个嫌时间太慢，瞬息的梦却延续百年

一个慌乱白驹过隙，尚未长成就己垂老

一个厌倦智慧，十根手指足够数尽真理

一个被人间知识淹得奄奄奄一息

商量着换过来活一阵

一个成了傻瓜，快乐依旧

一个空怀经纶，无用武之地

太阳还是落了又升，不在乎被挪去的结果

大地，这张即将卷起的地毯

坦然地春夏秋冬，竭尽每一刻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