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死去的祖先们,一个个在遥远的地方,逸若霞烟
被他们说过的话,都像金色的不死鸟,永无倦意地飘翔
它们飞越重重时光不染一丝霜尘,进出于我们的思想
心灵就在这隐约的光芒中趋近羽梢,渴望着共频振颤
渴望出卖自己的口与舌,换取一枚最纯洁的指甲,弹拨生命
为一些死了千百年的人伴奏,亲近他们辉煌的歌吟
在一种语言存在万年之后,谁还能保留独立使用的权力
谁能够关闭城门,拒绝鬼魂进入我们的梦及日常对话
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字,那些从土里挖出来的字,拒绝着我
我不能触摸他们,不能真切地感受它们的体温与情绪
整个一生都像是骑着一匹惊奔的烈马,看见的只是一片模糊
这使我无比地厌倦生存,厌倦每一个动作,每一丝浑浊的气息
难道就这样生活在似是而非之中,浪费我们尊贵的语言和生命
没有真正的黑暗,供我们创造绚丽的幻梦
也没有真正的光明,为我们照亮大自然本身的缤纷
我们只是一些粘土造就的物品,鬼魂与天使轮番通过我们说语
我们被自己口中吐出的句子束缚,像一只渴望蜕变的春蝉
用语言织造巢穴遮隐自己蜕变的过程,直到生出翅膀飞向死亡
(六)
我所说的死亡是一种消毁,是灰烬,更准确的说是杳无痕迹
不留下尸体,不留下文字,不留下任何具有体积的东西
隐藏到没有波纹的空气中去,安静地修饰自己
死了以后,我们才能真正的自知,重视自己的举手投足
珍惜心灵与品格。肉体这副沉重的枷锁被我们彻底抛却
无需睡眠与饮食,我们像翠竹或是溪流一样纯粹地生存
我们将真正地感谢生命,体验那铭心刻骨的生长环节
尽情地把酒倒入我们与天一样大的肚子,然后随意说话
文字一出口就消失,却传达了最准确的爱情
所有的男人与女人都温暖地融释在一起,回到初始模样
像一些最为明亮的花朵,照醒沉睡在子宫中的春季
生命如雨后的天空,坦然裸露出它所有的细节
我要在一个与天交谈的日子,把诗句放在膝上烤干骨中的寒气
使我能够站立,能够奔跑,能够让泥土撞击肿胀的双脚
汗水一颗颗像美妙的植物,从封冻的肌肤中沁出
喜悦由文字传递而忽略文字,爱由肉体传递而忽略肉体
我像一颗结在意念中的果实,忽略了花朵交配的过程
这是一种普遍的缺憾,缘于我们对存在的回避对生命的无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