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天使放在针尖上的“行为诗人”李见心
——李见心《小鹿》小诗三首赏析
郁顿/文
最近,在李见心的新浪博客上看到有网友给她的新诗《小鹿》三首的回帖中说:“看完诗作,我有点不相信是你写的,于是又看了一眼博主的头像,才确定是你写的。看来你的诗风有些变化。变得更加清新、活力、朝气。不能不说《爱人》写得最好。可以称得上是经典!”
李见心的这三首小诗与以往的诗作相比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更准确地说,这变化是李见心把一个很霸气的诗人还原成女儿身。把带着伤痕的宝剑还匣,她又成了轻浮在剑匣上的剑穗,“疏远神圣的睡眠”,品味“梦话的瓜子。”
读李见心这三首小诗,让我感觉到宝剑和剑穗那刚与柔的不离不弃。在李见心以往的诗作中,我们更多的是欣赏从她诗作中透出的霸气,这霸气是很多男性诗人都无法驾驭的。她在《雪花》一诗中写道:“雪花打开了冬天的门栓/使冬天有了冬天的样子/它把山坡赶下羊群/……。”雪花是柔弱的,但在李见心的笔下它却能把山坡赶下羊群,雪的霸气被发挥到极致。然而,在《小鹿》三首的《爱人》诗作中,李见心同样“赶了一群羊”,只是这次她“把羊群赶上白云/让天空的草场/比绿更蓝”。她脱下戎装蜕变成牧羊女,艳丽的女儿装就把天空映衬的比绿更蓝。
李见心在《小鹿》一诗中更是淋漓尽致地写出了那个“牧羊女”的羞涩:“他说她说话的时候/像小鹿在山林间奔跑/自顾自地奔跑,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偶尔停下来,观察一下四周的动静/眼睛里纯洁得几乎没有内容/又藏着世界全部的恐惧和秘密/有点欢快,有点口吃/”。短短几行诗就把怀春的少女写活了,并且准确抓住了少女的心态。这也是男性诗人无法出手的“禁地”,就是一般女性诗人也很难能用这么短短几行诗,如此准确地勾勒出丰满的人物。
读过李见心诗作的人,都会从她这三首小诗中发现新的亮点。其实,这亮点早就存在着,不过是被剑光掩饰了,只有带着“硬伤”的宝剑还匣,这亮点才会慢慢地显现出来——就像剑柄上的剑穗,柔的就像黄金溶化成的金水,熨贴般地流淌在剑身上。
在《爱人》一诗中,那个曾经“藏着世界全部的恐惧和秘密/有点欢快,有点口吃”的“小鹿”,因为有了爱人所以不再“自顾自地奔跑”,也不再“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更不再“偶尔停下来观察一下四周的动静”。而是让爱人躺在她的失眠里,让他睡得像香瓜一样香甜,偷吃他整夜梦的瓜子。又是短短的几行诗,李见心又把一个少妇写活了,用女性的温柔慰藉受了“哲学硬伤”的诗人——她比她更了解她梦的人,她把梦赶上白云,在天空的草场闪光,比绿更蓝。
柔情,在李见心所有的诗作中并不多见,但绝对起到了“一巧破千斤”的作用。在她的第三首小诗《天使生活在针尖上》,我们又看到了针尖、鲜血和半推半就的豹子。让我们感觉到,剑匣中的宝剑似乎听到了公鸡的啼鸣,继而慢慢地退出剑匣,“为了每天都活着并新鲜/所以有点慢//慢使她看起来像一头目光迟钝,半推半就的豹子”。第三首诗,李见心又进行了新一轮的蜕变——那头偷吃爱人整夜梦话瓜子的小鹿,随着公鸡的啼鸣像幽灵一样消失了,一头半睡半醒、目光迟钝的豹子,经过整夜的休整慢慢地退出剑匣。然而,豹子似乎还在品味香瓜一样香甜的梦,所以“她有轻盈的呼吸/像蝴蝶的翅膀一样的轻/一碰就会飞走的呼吸”。但是,豹子就是豹子,“春风一碰,她的呼吸就会比野兽还绿”。第三首小诗的最后一句,又让我们看到了本来的李见心——霸气,蕴含着“哲学剑法”的霸气。
纵观三首小诗,我们跟随诗人的旋律走进了诗人的内心世界,让我们感受到诗人由柔到刚的蜕变过程,更让我们感受到李见心由诗人到“行为诗人”的升华。
在艺术的大家庭中,行为艺术家和诗人是最以身作则的群体。窃以为,通过文字来感染读者的诗人是一个不入流的诗人。换言之,玩弄文字韵律的诗人不过是一个歌者,咏唱的是大自然中存在的画面和声音。我在另一篇赏析李见心诗作的文章中说过:在我看来诗和诗歌是两个层面的文字,诗歌是作者把文字从字典中提出来用于抒怀的歌唱,诗句不过是作者编辑后漂浮不定的文字,而诗则是言止于心,是刺进心灵后渗出的血液。李见新的诗则是属于后者。读李见新的诗的确难以见到文字,你无法在她诗句中找到歌的痕迹,就像看到一个健康人皮肤上渗出的血液,你会下意识地从心底里涌出一种情绪,或恐慌、或惊讶、或悲悯……李犁在点评李见心诗作的文章中说:“这标明她不再靠想象力和对语言的反复打磨来锻造诗歌,诗歌在她这里不再是一件精美的器,而是奔流的气——汹涌的气流”,“是从胸中灵魂里直接倾倒出风暴和狂飙”。“她挥舞着长剑,把灵魂和人性里面不和谐的不合理的,或者是光洁的马甲下面不光彩的东西挑出来,让人惊讶让人震撼。”
真正的诗人应该像行为艺术家一样,把文字打碎、溶化、吸收到血液里,再通过血管喷射出去,像海子和顾城一样,把生命变成血浆涂抹在铁轨和锋利刀尖上的“行为诗人”。海子和顾城太自私了,他们无法忍受心灵的折磨,就用生命创作了他们毕生最后一首最完美的诗后悄然离去。李见心没有步海子顾城的后尘,但李见心却把自己像小鹿一样柔弱美丽的肉身放在哲学这把锋利的刀尖上,通过刀尖上滴落的鲜血来完成“行为诗人”的使命。
见过李见心本人,读过李见心诗作的人都能有这样的感觉——李见心的美貌绝对是她诗作中的一部分,甚至是她成为“行为诗人”的重要元素。那天真、活泼、调皮的小鹿和像爱人一样温柔、缠绵,甚至有些娇态的女人就是李见心自己。她没有穿着睡裙慵懒地躺在玫花瓣铺就的床榻上,而是把她变成一滴带着着她体温的鲜血出现在她的诗作中。
虽然李见心这三首小诗的风格与以前的诗有所变化,但诗的文本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我们在这三首小诗中随处可以找到“只有你让我疏远神圣的睡眠”、“爱人,比你还了解你的梦的人”、“慢使她看起来像一头目光迟钝,半推半就的豹子,”、“春风一碰,她的呼吸就会比野兽还绿。”这些能引领我们走入诗境的诗句。我个人认为,如果能把标题《小鹿》替换成《天使生活在针尖上》就更好了。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孔之见。
2009-10-7写于女儿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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