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等四首
在医院
在医院，充满各种形状的人
脸上流着不同质地的液体，或浓或淡
你必须耐下性子，学会淡看
像穿过熟悉的楼后的小树林
小树林也是一样，有那么多
内部的阴暗和痛楚吗？
也有轻的物质
多是匆匆路过的人
或是身体里没有多少摩擦力的人
没有宿命的摩擦力
你还要学会淡看接下来的无影灯
锋利的刀刃
走进手术室的狭窄过道
像走向鲨鱼的胃
那里还有带血的棉纱和没来及消化的硬块
抵住生活的硬块
让排水管不能疏通，或者就是停止了水流
埋头向下，瞬间短路
瞬间改变了物理性质
阎罗的手里提着一杆金质的小秤
哦，我还是先回来。我只有部分去了那里
用了个三回合
被鲨鱼吐了出来
我像个负了伤的虾米，用不多久
就可以考虑修补一下背上的弓箭
箭柄的木质还没朽，还有时间，哪怕不多
2009-1-20 18:53
大词
“自由、权力、义务”
这问题大了
是大词，别擅用
你会把自己像手上的水，沾进去
当然你也从未钻出来
换个位置，你说它们是风、斧子
和一亩等待除草、除虫的麦地
风没脚，哪都去
却不是哪都去得了
斧子，斧子在发愁
它不总是有柴可劈
也不是总有人愿意握住那木柄
有人愿意拱手让出
想握剑柄的在退避
想握金杖的在感冒
需要木柴的忙不过来
是你的不要
只能等着时间来烂柯
哦，还要记得早起
记得带草帽
记得事情只有一点点，用时不多
走路不过百十步
偶有小刺、麦芒和腰伤
看起来蛮重的活
总让你感觉哪里吃不饱
2009-1-15 21:49
你总是解决不了灰色的粉末
你总是解决不了灰色的粉末
它不知什么时候就漫天地撒下来
像雪
像窒息
像等待和你一起合拢的钢铁
你有时放弃了“主观能动性”
情愿被它覆盖
情愿没有表皮，任无数的线虫
钻进身体。你被染色、被控制
灰色成为你坠落和停止的理由
灰色就是不必开花、不必疼痛、不必记得和忘却
灰色就是不必
时间的水白白地淌着
流经你、超过你，散漫地找寻河床
它常常推不动你
你是一块关上了门的石头
在内部的黑屋子里
蜷坐着，把头埋进膝盖
偶尔也会抬头，也会在额前点上灯
看着小书房里的大玻璃瓶
看富贵竹在漫长的离开泥土的路上，破出了根
看生命无处不在暗暗用力着
2009-1-14
变化
在树下挖个小坑
撒下碎糖纸
蒙上一块玻璃
用土埋起来
我每天都去看
拨开土，看那小窗
再用土重新埋好
它没变
一直没变
总是不变。
变了的是我
离开那棵树
离开石头城
离开早晨、身体的万花筒、发热的炉子
又一幕心情哑剧、随遇而安、站台
离开每一个离开
越来越远
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到八岁
2009-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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