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一篇失败的小说,从一开始它就被我所否定。我本想写<<玛丽小姐及她的三个女友>>,可是在杂乱的思绪之中,我觉得这是一个极其浩瀚的工程。我流泪了。我放弃了。
我坐在河堤上,5月的河堤,一个人所能想象的全部的关于明媚的词语,这一刻正呈现在我的眼前。
金色的温和的太阳,蓝天以及大朵大朵的白云,碧绿的闪着银光的河面,绿色的浮萍以及一只孤独的白鹭。还有干净的河堤,两岸的垂柳以及远处那棵疲倦地立在废墟旁的树。多么美好的一天。
我背对马路,面向河堤坐在栏杆上,我的脚下是高高堤坝,我正满怀失恋的痛苦和忧伤,希望一个过路的人在我的背后给我一掌,把我推到河里去。
失恋的痛苦,我想象自己成了一个忠贞;专一而又带有忧郁的特别气质的女性。可惜我不是。
我的痛苦正如我的感情一样,细碎的不完整的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做作,我极力想让自己挤出一两滴忧郁的眼泪,可是我的眼睛干枯而空洞。我的思绪象一条蛇,沿着某的黑色的洞穴缓缓地游移.
我躲避着陌生路人的好奇目光,当他们望向我时,我收起自己沉痛的表情,如关一本书一样,道貌岸然地端坐着,害怕会泄露自己的不可见人秘密。
但我忘了,失恋的哀愁是被人们所同情的。
认识江浩是通过叶兰,而认识江浩心中的叶兰是从江浩的小说开始。
一切源于我的敏感,如果我的眼睛同我的语言一样迟钝,也许,我可以通过另一种途经到达幸福。
叶兰,是我所认识的众多的女性之一,而她又绝不同于其他的女性。
从一开始见她的第一面,我就被她的怪异所震惊,以及被迷惑,从一开始我就拒绝她深入我的内部。因为我知道一粒种子发芽,漫延,吞没和侵占的速度并不慢。
我厌倦她,一种本能地逃避。
但是,又能如何逃开,我的薄弱的意志在她面前溃不成军。在她纠结的长发里,在她那干净细润的脸庞上,在她的额头,在她深入的眼神,在她纤细的掌心上,我都无可抵挡。
她是我的姐妹,我的爱人,我的母亲,我的女儿,我的玩偶和唯一的镜子。她是一个优秀于"我"的人。
我同叶兰成了很好的朋友,我们常常在床上高烧般地呢喃,我们的友谊悠长而又悠长。
我曾做过一个梦,我来到一个池塘,拾级而下,水中是透明的天空,但有界线,我躺下,左右都是人,我的上面的上面也是人,而叶兰,她就在我的头顶向我微笑。
叶兰也曾做过一个梦,她梦见有一天我喝醉了,趴在石桌上伤心的大哭,我把她推在地上。当她第二天问起我时,那天我的确喝多了,也摔过不少跤。
"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叶兰这样告诉我。
可我不这样认为。这是一种暗示,我为叶兰是唯一能梦见我痛苦的人而暗自得意.我们是相互理解的,不是吗?
江浩是江群的朋友,而叶兰是江群的女朋友。
这样,我认识了江浩。
江浩的小说我看过,里面充满了蓝色的忧郁,淳静而情洌,奇怪的是我通过江浩的眼睛再次看到了叶兰,蓝色的女妖般面容的叶兰,她不仅迷惑了江群,也迷惑着江浩。
我知道一片叶子所能承受的重量,也知道在看似坦白的文字中可以隐藏更多的东西。我不相信一切,但我信任我的直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叶兰与江群的要求,而与江浩成为恋人。
也许我需要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也许江浩对叶兰的隐密而潮湿的感情,也许我们四个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呆在一起互相安慰,也许是江浩对我的毫无感情刺痛了我的自尊,挑起了我的好胜心。总而言之,我们这种怪异的关系,它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但在某时它又在延续。
我时刻密切的关注江浩与叶兰,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他看她们的眼神,他对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体贴,这是惟有他对她时才有的温柔。
我就这样偷偷地毫不痛苦地窥视着他的无法言说痛苦。
当叶兰穿过阳光与树荫走向我们时,我会看到江浩眼中的潮湿与他对我的痛恨。
昨夜,我去了江群家。
四个朋友共度的欢乐时光?!
不,这不是人们所想象那种无间的友谊。沉没但并不默契,我开始感到狂躁与不可言说,我无法与他们交流.叶兰在江群的光芒之下与我的默契消失,她所爱的江群,她为他做过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为了他,她放弃了我们的友谊与共同的痛苦和秘密.
这种不可溶入的感情刺痛了我.我沮丧地走进厨房去洗脸洗脚,准备一个人孤独地上床睡觉.
可我抵御不住孤单,等待的孤单.
叶兰不会在此刻来到我身边陪我.而当我们在一起时,那是多么地快乐和默契啊!哪怕是琐碎的间断的一两个词组,以及相视而笑时的会心.
我再次回到他们三人的床上,这次我被另一种欲望所折磨,一种肉体的有力的拥抱.我开始浅浅地挑逗江群,我也开始用脚去摩挲江浩的脚,在一床御寒的被子下面,我们各自进行着各自的挑逗与诱惑.沉默中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而我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叶兰.她还是那么地怡然自得.
"有些时候,一个人挑逗另一个人,也许只是为了引起这个人身边的另一个人的注意".
我记不清我们四个人之中谁说了这句话.
我象塔一样倒在叶兰的腿上,抱紧她说:"有时侯,肉体的安慰远远超越精神上的安慰."
没有人做出回应.
我象猫一样用脸摩挲着叶兰的腿.叶兰抚摸我的头发.而他们看着我们,视之为一场挑战.
我霸占了床,坚持不肯去睡那个沙发.
我在被子中快速地脱去衣物.
在这样的夜里我充满了离愁别绪以及不可名状的哀伤.我希望江浩能勇敢地进来,从被子中伸过手来拥抱我,只要拥抱.我们可以做到相互原谅.并且组成一个家庭.他会是一个好丈夫,我也会是一个好妻子.
我被这肉体之上产生的柔情所迷惑,那一刻我以为我爱他,我温柔的情欲在空气中弥漫,我的全身都在等待他的抚摸和亲吻
"我要进来抱被子了."江浩站在门口对着一动不动的我说.
我僵硬的保持熟睡的姿势.
灯光下,我感觉空气象一层层垮掉而涌动的沙.
在极度的紧张之后我彻底放松,我真的开始进入朦胧的睡意.
叶兰,与江群缠绵到江浩进房入睡之后,才过来.她关掉灯,在黑暗中脱掉衣服.我不知叶兰的这个举动是否因为羞涩,而在我看来,这使我狂暴的激情有了宣泄的裂口.我满含眼泪看着叶兰在黑暗中只剩褒衣向我走来.
我们又恢复那无比的私密的友谊,我原谅了她在一刻钟以前对我的疏忽.我们轻声地说着话,她的手指在我身侧神经质地抖动,偶尔触及我的身体,引起我的一种难言的情愫.
激切之中我终于按捺不住伸出手搂住她,她也温柔地回应把头深埋在我的臂弯。任由我的抚摸由她的后背转为胸前。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我的同类,我的受伤者,我从一面镜子走入自己的内
部,但又独立其外。
我的手停顿在她胸前,从另一种角度触及女性本身的身体。紧张而毫无经验,我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但我却不知我该做些什么。我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却全然陌生的情欲吓了一大跳。
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那种肉体上的需要和欲望,而当我这种索求得到酬答,欲望得到呼应,叶兰温柔地躺在床上,我可以抚摸她亲吻她,而她也会一一的回应。我越过她的精神直接俯视她的肉体和我的肉体。在黑暗之中,不知所措,好象一辆惊惶地不懂得刹车的汽车。
"我需要一个男人,需要他强而有力的拥抱,以及他的胸膛,他的吻以及抚摸。。。。。。"我惶恐地起身压抑住去叫醒江群或江浩的冲动。
叶兰制止了我。一直是我在摸索她在回应。
而当我颓废地再次躺下后,我和叶兰保持着这亲热而怪异的拥抱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不知多久,风吹过树叶透过沙窗变成一种啸音和呜咽。
极度困乏之中,我说:"我困了,叶兰,我们睡吧。"我小心翼翼地取出枕在叶兰身下的手臂。
然后,我们各自转身睡了。
而那汹涌的情欲却一直未曾在我体内沉睡。
第二天,我一大早醒来。
我转过身想再看一眼沉睡之中的叶兰,然后离开她。可是当我扭过头,我惊呆了。
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在这个小房间里,没有叶兰!没有江群!没有江浩!就象从来没有过这些人!!我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做着陌生的梦直至醒来。我知道因为这个梦,我失去了友谊,情爱与婚姻。我失去了这一切。
我茫然地走着,就象走在一个不切时宜的尚未醒转的不真实的梦中:街上的行人,阳光,汽车,以及喧杂热热闹的各种声音。
我看不见,也听不见。
我坐在这河堤之上,注视着河面上因鱼儿游动而出现的水波。我一直羡慕着这些生活在水中的动物。这些唯一能藏身在这干净,澄明的水中的活物。
我一直不能忘了那个梦,我走入水中躺在家乡的梦。
早上的河堤下翻飞着洁白的小纸片,纸屑纷飞,象雪也象蝴蝶,更象是给死人的最后一场梦。
我知道,我失恋了,永远地失去生命的涵义。
我茫然地坐在堤岸之上,希望,过往的行人能给我最后一掌。
还是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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