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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奇迹来临
作者:周薇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1428  更新时间:2009/10/27 20:37:36  文章录入:admin  责任编辑:admin




   当方华从沉睡醒来。她悲切地发现。她和宁阳之间的一切已无可挽回地接束。

    这一切决定和悲哀与天气无关。

    这是一个美丽的春天的早晨。太阳透过斑驳地才长满了嫩绿叶子的梧桐树萌中投射进来。灿烂,并且毫不疯狂。

    明媚而喜悦的一个春天的早晨。

    方华,就在这样一个早晨醒来后,心里充满了安祥和对生活深深地厌倦。



    方华,支起身。坐在床头。她环顾她周围的空间以及尚在沉睡中的宁阳。一种陌生感和疲倦再次升上心头。她有一点恐惧。她的意识告诉她:这个房间是她的家。这是她的家。所有的摆设、装饰、那些熟悉不过气息都明白无误地展示在她眼前。可是。在这明媚的春光里。这一切给方华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就象梦一样,白茫茫的,没有延伸的背景,无论视觉,触觉还是感觉都有一种真实的虚幻。方华觉得她身体的某一部份,(或者称为某种器官)不受她控制地抗拒着她熟悉而在此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惊恐之中,方华有一种叫醒宁阳的冲动。可是,手伸到一半就停顿了。她有一丝害怕。身边的这个男人,当他睁开眼时,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他了解这一切感觉吗?方华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停止了动作。她开始回忆宁阳醒来后的第一眼的眼神,却惊觉在记忆中找不到这么一组信息,这个与自己生活了八年,叫做丈夫的男人,她却没有几组关于他的记忆。她越深入地去寻找记忆,就越发现自己的记忆里空白越大。

    八年来全部的生活,在她的回忆里竟然流水般过去,不留一点痕迹?

    这是不可思议的。

    

    方华爱她的丈夫(至少是今天以前),但,关于他的一切她却知到得少得可怜。她不知到他常穿的衣服,不知到他最爱吃的食物,不知到他最喜爱的颜色。八年了,她象一只寄生蟹爱它的壳一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可是,却并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她。她悲哀地发现他们之间的陌生与厌倦。



    她反思这八年来的生活,居然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开怀大笑的具体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样过来的。这八年来。她的思维躲避着别人也躲避着自己,不为人知也不为己知地沉淀在一个地方。像一个没有感知的凝视。



    方华起身下床。她没有目的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停在了穿衣镜前。镜子里的女人是熟悉的,但同时又有一种新奇的陌生。熟悉的自己,已经不再年青的脸庞。略为发胖了的身体,走样了的年华,这是每一天,她站在镜子面前必须的课题。可是,今天,又多了一些什么,有一些什么,不是自己熟悉的东西停贮了自己的身体之内。她,仔细地观自己的变化。却,什么也没发现。但,却与往日的自己感觉了一种区别。就象一条线横在那里。她明显地觉得有着什么不同。

    这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方华心里突满了焦虑和怀疑。



    当她走到床边时。宁阳已经醒了。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昨天夜里太久的缠绵。他感觉自己还有些累。因为方华和他都很激动(这是不常有的,方华一惯有着一种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和性格。所以,当他第一次见识到她那少有的热情与依恋,他为之深深地迷恋,这与平时和往日的爱不同,以前仅仅是一种夫妻之间应有的爱,而昨夜,他仿佛又回到了与她热恋的时光。温存,热烈而又带有一种羞涩。他,再一次感受到她身上的那种致命的深深吸引着自己,也令自己深深眷恋的神秘的气质。)所以,当方华神经质地求他给她说话,包括我爱你那三个字时,他深深地真挚地坦诚地说:我爱你,一直不停地爱着你。

    

    重复,一直重复下去,好吗?方华闭着眼睛肯求着他。

    于是,整整一夜,他都拥着她,在她身边一直温柔地诉说着他对她的爱恋。

    一夜缠绵的代价和结果,身体极度的疲乏。宁阳想,再去公司也是不太可能的了。宁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方华的毫无感觉奇怪,他希望她的热情能够一直维持下去,希望她走过来亲吻他,可她一动不动的立在床边,这让他有些生气,他皱皱眉,把脸转向她。

    方华仍然是那种怪异地冷漠。(看来,昨夜的一切对她的影响甚微,宁阳对自己所付出感觉不值)不,不仅仅是冷漠,还多了些什么?

    宁阳下意识地抓住床单盖住自己。一种令他不自在,甚至有些尴尬的东西从方华身上发出来。他仔细观察她,总结她的变化。她还是老样子。不,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过去那种心不在焉的空洞。不再黯淡无光,而是明亮、闪闪生辉,就象刚被擦拭干净的钻石。令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想与她对视。这种感觉令他陌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盖被单的动作是多么愚蠢!她是他的妻子!他想/能隐瞒什么!?对!就是刚才下意识的动作,拉开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宁阳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庸人自扰。



    宁阳尽量以一种轻松、亲昵、轻快的语气对方华说:干吗呢?一大清早就不认识我了吗?

    对,我似乎不认识你,我应该认识你吗?方华有些惘然。

    别开玩笑了。老婆。我可以更衣了吗?宁阳感觉啼笑皆非。

    不,我的意思是,方华停了停,以一种不很确定地语气说道:我知道,我们之间是夫妻关系。可是,撇开婚姻关系不谈。我?认识你吗?我,接受了你吗?

    看着方华严肃地表情,宁阳有点担心,更不理解她的意思。他隐隐约约地预知了什么。一改嘻笑的面容,沉下脸问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好吗?你知道,我从来就不懂你的那些话。直说,用平常人的口气。用女人的语气说。你想要什么?你想怎么样?你要我给你什么?

    

    自由!方华冲口而出,声音又渐渐小下去地不太肯定地说:我,我想我是想与你离婚吧!

    离婚?!宁阳的声音冷得令人发寒:为什么?理由?

    没有理由。方华也奇怪为什会这样。她觉得有种动西(力量)在支配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有理由?!没有理由?!宁阳感觉怒火像耗子一样在他心中东奔西跑,他控制着自己,继续问到:

    你发现我有其他的女人?(为什么不说成:我有其他的女人吗?)

    不,没有。

    我对你难道不好?

    不,很好。

    我没给你足够的时间和钱与实现你的自由?

    不,不,你对我很好。你给我时间,给我钱,也给我空间上的自由。可是......



    那么,你重新编个好籍口再回答我。宁阳暴怒地打断方华。这个女人,这个跟了自己八年的女人,竟想摆脱他。他,堂堂的公司经理,对她一丝不苟爱着的他,无数女人梦中的英竣而又有钱的理想情人的他,竟被一个女人对他说她想要离开他。还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吗?容忍着这么一个冷漠的冰山,容忍她对自己的视若无睹。她竟然仍未被感化。甚至还想脱离他的控制?!

    面对暴怒的宁阳,方华从心里涌起的一丝愧疚反而没有了,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对他说道:我只是不善于说慌而已。我今天早上起来。我发觉对我自己现有的生活的厌倦。但我深知这是我现有的方法选择之一。这样的生活我一天都不想再继续下去。我无法克服这种陌生的感觉。我也无法接受当我每一天醒来的时侯,发现我躺在一个陌生人身边。

    你,是不是爱上别的男人,而不再爱我了?宁阳有些绝望。

不,我没有爱上谁,谁也不爱。比较起来,我也许还在爱着你,但是,我无法再忍受待在你身边。如果说爱一个人,就要陪在他身边。那么,我可能不



再爱你了。可我对你的感情比对其他人甚至我自己我父母亲人还要多。我只是想离开而已。(彻底的干净的完全的离开)

    你可以离开我,但不一定要离婚啊?!

    不,我不想连累你。我不知到自己什么时侯才会回头。我不想给你一个遥遥无期的希望。

    方华。你忘了昨夜了吗?我们曾多么相爱?

    不,这与爱无关,与昨夜无关。我说的是现在。也许你觉得我残忍。可是,我忠实于自己的感觉。

    感觉?!宁阳的怒火再一次升起,他摇着方华的肩膀说道:当你对我有感觉时就不顾一切要嫁给我,当你感觉消失了你就一脚踹开我。我成了什么了?你感情旗号下沦陷的城市吗?草木吗?



    方华的头发披散了下来,她的肩被捏得很疼,她咬着唇说:对不起。我只想不想骗你而已。我以为你会了解。

    了解?了解你的冷漠?你的神经质?你的莫名的刻板?死鱼一样的表情?是吗?我得到了什么?你的爱吗?还是你的离开?不,我不同意离婚。除非你找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正常的理由。正当的理由。而不是你那莫名奇妙的感觉。否则,你就去祈求你那见鬼的上帝,给你一个奇迹吧!宁阳的委屈与怒火开始强烈。可他仍不愿意向方华发出更大的吼叫。他气急败坏地穿上衣服,冲方华吼叫完最后一个字后,伤心地冲出门去。                              



    已经一天了,整整一天了。宁阳仍没有回家。这是从未曾有过的,以前无论有什么事,他都会在十点以前赶回家吃方华为他煮的宵夜的。

    而现在,钟楼的钟声以经敲响了十一遍。

对于宁阳的不归,方华应该感到愧疚和焦虑 。但是她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与难过。她仍然面容平静地坐在窗前,没有开灯,四周漆黑的一片。方华却敏锐地感知到她从宁阳酒柜里找出的第二法国红酒的位置,她非常熟练地在



一片漆黑中伸手过去,往高脚杯里斟了一杯。她奇怪自己思维的清醒与动作的稳定。对于自己无法醉倒的事实感到难过。



    当于玲走进来时。方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在那扇落地窗之后,酒杯放在腿上。她一点也不惊讶于玲的到来。她望着窗外,窗外的夜景,夜里的树与花,面容平静。如果不是她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着光辉的话,于玲一定会以为坐在椅子里的是一尊雕像。

    于玲稍为停顿(犹豫)了一下,她不知该对方华说些什么,做为她的朋友,她似乎不应该前来责怪她。但宁阳也是她的朋友,而且是她的上司,她实在不忍看见宁阳的痛苦。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方华似乎感觉到了于铃的犹豫。她终于开口道:你都知到了?

    是的。宁阳在外面喝了一天酒。我找到他时他已经醉成一滩泥了。他不敢(也许还有些不愿意)回来。我把他带到了我那儿。今夜,我来陪你。于玲先坦白地告诉了方华,她来的原因:开门的钥匙,是他给我的。

    他让你来劝我是吗?

    也许吧,另一部分是他想知道真实的原因。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你们闹成这个样子?!

    原因?!他为什么老是执着于一个原因。这需要原因吗?有原因吗?

    至少,也要一个籍口给你们周围的人。(就算宁阳同意的话)于玲有些感慨:既然你不想说。那么,你就先休息吧!

    不。方华绝然说到:我就想坐在这儿。冷,黑,不快乐!如果我去躺在床上也许就没什么悲哀了!就象我小时侯一样,有时很想哭,可是怕周围的人看见会笑话我,就跑回家关上门,躺在床上,准备大大悲伤一场,大大地哭上一场,无论我怎么努力悲伤,我的眼泪却再也流不下来了。所以说,人不仅要珍惜幸福,也要珍惜悲哀。悲伤的眼泪同快乐的心情一样,都是一去不复返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方华,为什么好好地突突要离婚?于玲仍然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完美,太完美了!方华突然转过头,盯住于玲,用一种怪异地语气说到:这是令人恐怖的完美!他用一种完美的生活扼杀了我的生命!

    完美的生活?于玲觉得这是个让人困扰的(困惑的不解的)回答。

是的,完美。方华疲倦地垂下眼帘,说到:你尝试过没有,过一种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不知到快乐,也不知痛苦,仿佛在你身上的一切感觉都停顿,连明确的目的也没有,这样的生活与坟墓里的死人有什么区别?我就象一个向往阳光的鬼魂,明知到这是最种的毁灭,但是,又深深渴望与向往。

    但是,你和宁阳这段感情与今天的生活都是来之不易的啊!你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有了今天,这个机会,你父母,朋友都已接受了宁阳,你却又......于玲有说不出的惋惜。

    方华的脸上闪过一丝光采,说道:是啊!当初决定要跟他在一起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与他与他这份感情都为其他人所不容,我和他是最彻底的背叛,无论怎样,我们都相互支撑和依靠。当时,真的是很快乐!我们在一起时就商量怎样继续背叛,我们清点我们的胜利果实,我们有时也像狼一样互相嘶咬,打斗。然后在一起抱头痛哭......真的,很快乐!

    于玲已为,方华会最终回心转意。可方华仍继续在说着。

    可是,结婚后这几年。他有钱了。身份变了。别人不再排斥我们。他也变了。他不再是我的同谋者,也不是背叛者。他变成了丈夫。对一切俯首贴耳。每天,他按时回家吃饭,睡觉。我每天为他准备夜宵,可是我在做这些的时侯,感觉不到幸福。我不用担心他什么,他每天都会准时回家,吃干净一切,然后睡觉。我也感觉不到失落。一切就像一种规律,一种约定,一种默契。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孤立,被这个社会孤立。我们不再像以前一样嘶咬。我们大家都文致彬彬,温和有礼,可骨子里却互相防备,不再信任。我们早以不再相爱,我们爱的彼此在我们接合的那一刹就已死亡!我们早以不再参与予比彼此的灵魂!他用按时回家吃饭来证明对我的爱,我以每天等待他的回来作为一天的终结,可抛开这一切外在形式,我和他在相爱吗?我们曾经为之疯狂称之为爱的东西存在吗?如果存在,为什么我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幸福?

    

    于玲自知劝阻不了方华,她想结束这场谈话:已经很晚了,休息吧!明天再谈好吗?

    方华在月光中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在于玲再次叫她时,她终于起身走到床边,看着于玲,她问道:为什么想要改变总是这么难?

    或者,你应该祈求奇迹降临吧!于玲困倦地说。(由于闭着眼,她并没有看见方华的身子在黑暗中猛然一颤)

    这一夜,她们都似乎睡得很沉。



    或许,我们不应该相信或去接受一种结局。在人的思维中有一种很怪的东西,它的存在可以改变即定的命运。或者说,使我们过于简单的生活变得复杂。而且带有一种妥协性。我门只是尽可能按事物发展的规律去预测以后的时间里发生的惯性事件。因此,我无法更肯定关于方华在第二天的决定。我只能尽可能忠实地去书写或者记录。在这里我将模仿一个朋友的写作方式,来尽可能表达着个故事的结局。

结局之一

    仍然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

    早起的方华感觉有一丝快乐。她亲自在厨房里做好了早餐,然后叫醒了沉睡中的于玲。

    于玲面对方华时感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眼前的方华穿着一种十分夸张又十分美丽(但明显与她的年龄不合适宜)的果绿色的连衣裙,她甚至还化了点妆,精心修饰过没一个地方。这使她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她(可能是自己亲自动手)把头发绞短了,参差不齐的披散在她的脸上,肩上,使她看起来有种怪异的感觉。

    于玲暗自叹气,关于方华,她觉得宁阳的束手无策的无助的原因。

    没什么了吗?于玲仍然忍不住有此一问。

    

    没什么了!方华快乐得有点离奇:没什么了!结束了!

    这么快?你就想通了?于玲对于这场奇怪开始又以奇怪结束的战争感觉有一点淡淡的失望。

    也许,昨夜,奇迹就已降临了。我已明白该怎么做了。方华回答道。

    于玲没有问方华的头发,方华也没有说起。她们为这个明媚的早晨和一种沉重过后的解脱(轻松)而暗自高兴。

    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中,她们很快地吃完了早餐。

    方华提出出去走走,顺便去接宁阳。(于玲早已打电话给宁阳,他还没听完就放下电话赶往回家的路上。)

    方华和于玲手挽手走出了房子。站在走廊前。她们等了一会儿。又走出家门,来到大门花园里的树荫下坐定。

    这件衣服,方华突然说道:是我和宁阳第一次见面时穿的。

    于玲突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说:我们回去吧!方华,我想吐!

但是,这一切似乎太晚了!

    她们都看见宁阳在马路对面下了出租车。他正准备穿过马路。

    宁阳,宁阳。方华突然跑了过去,她在车流当中一点也没有犹豫,仍然是飞快的、肆无忌惮地跑着。居然没有撞上一辆车。

    就在她快要到达宁阳的时候,她突然站住叫道:我是爱着你的!

    显然开车的人们并没有预料她的停顿,车子开在她面前时,已尽力煞车了。但是,车太多了,一辆一辆,撞上来。

    方华像一张被重击了的纸,她飞出了很远。



    于玲已抑制不住自己的恶心,她吐了一地,已无力跑过去。

    宁阳发疯了似的扑过去,方华的脸还是好的,但后脑勺已成了一滩红白相间、软软的肉泥。她的身子居然没有血,干净得可怕。她仍在笑,尽管早已死了。宁阳压住心里的恐惧与厌倦,他抱住方华。

    他终于明白:最终他还是失去了方华!



结局之二

    当方华从睡梦醒来时,于玲已经走了,宁阳站在床边,一直看着她。

    他们都很平静,就像头一天的事是一个让人不开心的梦一样,谁都没有再提起。

    方华起了床后,就像以前每一天一样,送宁阳去上班。下午她熬好了粥,等待宁阳回来吃饭。

    头一天的不愉快就像一节被更换的电池。他们仍从复着以前一直重复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只是,他们彼此之间存了一种戒心,就像两头受了重伤、小心翼翼地野兽,一边保持体力,小心窥探,一边等待着对方发起最后的进攻。但是,谁都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于是,大家都失去了警觉,也就淡忘了。

    这一天,宁阳突然很想回家。于是还没下班时,他就离开了。对于自己的早归,他找不到原因和理由。

    他拧开门,悄悄走进卧室,(带有一种想发现什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的失望)他看见方华从卧室里的镜子前转过身来。她把头发高高的盘在了头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纱制的旗袍式的裙子,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灰白色的玫瑰花。这是他从没见过的一条裙子,但明显并非是新的。方华笑了笑,缓缓走到他面前,用一种奇怪的表情和姿势,对他望了望,说道:可以陪我走走吗?

    好的,宁阳伸出手,让方华挽住。他们深深地对视一眼。向房外走去。

    一切就像电影里的对白。在这种彬彬有礼的气氛中,冲斥着一种伤感的温情。

    他们不发一言地散步,各自怀着心思。

在最后一刻,当车子从斜岔口像失控了般冲向他们时。宁阳不知道方华在沉思中是否看见了那辆车。但他知道,自己看见了,但并没有叫方华小心。相反,宁阳带动方华走向一种面对车子的位置。他心里充满了很久以前失落的一



种柔情。他甚至还用手理了理方华的头发。他知道了自己对方华的爱。

    车停下来时,方华已经被拖得满身是伤了,裙子被划开一条条的口子,露出她血淋淋的脚。方华的脸是令人奇怪的完好无损。

    她望了望非常艰辛的爬过去的宁阳,笑了笑,说:终于......我还是爱你的!

    望着在怀里渐渐发冷的方华的身子。宁阳,不敢确信,方华想在终于后面说什么,那句爱他的话是安慰还是发现,是否是临时加上去的,还是她一直想说的。

    无论方华在终于后面想说什么。

    宁阳终于明白:最终他还是失去了方华!

结局之三

    第二天,宁阳仍没有回家,于玲也没有再来。方华仍是坐在窗边喝了一天的酒。



    当第三天早晨,方华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宁阳坐在她的床边,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她。

    我决定了,宁阳说道:我同意离婚!我也累了!

    宁阳把写好的离婚的协议递给了方华。

    他们办好了一切手续后,在众多的责备声中。方华像她来时一样,拖出早已破旧的行李箱,收拾了她自己的衣物,坐上了出租车绝尘而去。

    ......

    一个月了,宁阳仍无心上班。他每天在家离喝酒,抽烟,抽得发吐、喝得发吐,吐完了又抽烟,喝酒。是于玲一次又一次地陪着他。

    这天晚上,于玲又来看他。

他们坐在地毯上,一起喝着酒。宁阳有种突如奇来的失落。他发现他并不了解方华,爱更是无从谈起。如果他与方华之间是爱的话。为什么会如此地沉



重和不真实。宁阳觉得失去方华,并不意味着失去爱的能力。相反,这是他另一个转折的开始,是他可以重新获取快乐的契机。他觉得很轻松,为自己蹉跎度日的状态感觉好笑。

    宁阳扭头看看一直温顺坐在他身边,沉默不语地陪伴着他的于玲。这个温婉动人的女子,似乎更需要(值得)他的爱。他轻轻地拥着她。于玲没有反抗。而是娇羞地依在他的肩上。他在于玲身上找到一种爱人的欢乐和激情。

    一切都似乎发展得很顺利。当宁阳从与于玲的缠绵中清醒之后,他感觉自己真正爱上了眼前这个女人。

钟声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当......当......当......整整十二下。宁阳皱了皱眉头。墙上的钟声已经很久不再响了,这么个时侯这么突兀地响起,让人感觉心惊肉跳,当他再一次凝视于玲时,他发觉于玲的脸慢慢模糊了起来,变成了方华。他看不清方华的脸,但他知道那是方华,通过一张模糊的脸,裂开早已不存在的嘴角向他笑了起来。

    看来我真的醉了。宁阳说道:不过,我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爱你,嫁给我!说完这句话,宁阳疲倦得甚至来不及听于玲的回答,就睡去了。

    第二天,宁阳就与于玲去办了结婚证。他感觉茫然但又有一丝快乐。他与于玲每天都在讨论关于婚礼的一切细节。

    这天,他一人在家,喝着酒,电话响了起来。他以为是于玲,于是很轻快地拿起了电话。

    喂,请问你是宁阳吗?

    是,我是,你是......?

    我是XX省公安局的。你认识一个叫方华的女人吗?

    宁阳的心离一阵紧缩,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说:她曾是我的妻子。

    哦!是这样的,请你节哀!你的妻子几天前在我省XX旅游区。在夜里独自游玩时因不熟悉地形,失足掉下了“舍身崖”。由于她未带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我们直到现在才联系上你。你,可以来一趟认认尸吗?当然,尸体已经不再完整,特别是她的面部,根本无法辩认......

    

    宁阳突然感觉一种恶心,他努力压制住胃里不断翻腾的酸水,以及五脏六腑的难受的感觉。他不想继续听下去。

    他打断对方的话,回答到:好的,明天我就赶过来。

    那么,宁阳先生,感谢你的合作。同时,我们深表遗憾告诉你这样一个不幸的消息。

    等等,我可以问问是什么时侯的事吗?宁阳追问道。

是X月X 日夜里,死亡的时间大概是12点至1点左右。你要知道,那座山上,夜里很难辩认清楚路的。已经发生了许多起意外了!

    谢谢你,那么,再见。宁阳不想再听下去。他挂上电话。

    那一天,正是他决定爱于玲的那个夜晚。

    我没有喝醉,真的是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没有醉,你是爱我的。整个下午,宁阳蜷在地上喃喃自语。

    他明白:他是真的失去了方华。



    在宁阳从XX省回来之后。他很快与于玲举行了婚礼。

    于玲一直不知道他去XX省的目的和原因。

    他不说她也没问。

    他们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开始了新的生活。

结局之四

    第二天早晨,宁阳回到了家。方华不再提起离婚的事,他也不再提。可是,他们都知道彼此是不会如此放手的。谁也不会放弃,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他们生活在一种异常平静的氛围里。只是,当宁阳第一次从外面喝得大醉之后,回到家中,他开始用各种方法折磨方华和他自己。

方华对于这种折磨和痛苦一声不吭地承受了。她越这样,宁阳就越暴怒,如果她与他争吵、撕扯、大闹,甚至她哭,他都会感觉好受,他会怜悯她,会



因为爱她而答应她的任何请求。但是,方华总是平静得如死水,这就更让宁阳感觉失败和气愤。

在无休无止的折磨中。方华,一直在等待奇迹来临,她常常坐在窗边,除了喝酒之外,她几乎不曾动过。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疲倦而又宁静。直到有一天。方华感觉到:奇迹,应该只在童话中看到过。这是一种现实的生活。而不是童话。看来,这就是结局了。她发觉自己一直在等待一个虚幻的永远不可能成立的错误。

    那么。就这样吧!就这个样子吧!

    当方华起身做了晚饭。甚至准备了一瓶红酒。并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八年来,她第一次热烈而迫切地盼望起宁阳来。

    但是,宁阳并没有回来。再也没有回来。

    当方华赶到医院时,他身上的伤口与血迹已处理得很干净了。这使他看起来只仅仅象是睡着了。而不是别的什么。

    方华感觉有一种堵得发慌的快乐和感受。也有一种无可言喻的痛楚。

    宁总喝了许多酒。他坚持自己开车。没想到开到岔路口的时候,会从旁边斜冲过来一辆车。宁总他......公司里的司机不停给方华解释着。

    解释,正是这该死的解释。方华突然叫了起来:有什么好解释的,是你在骗我,你也被他骗了。我知道,我了解。方华向宁阳已僵冷的身体点点头,她居然还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声音越来越大,在冷清的病房里,像一把尖利而又干裂的剑划开了夜的安祥与宁静。

    赶来的于玲以及医生以为方华受了过度的刺激,他们给她打了一针,仍不能让她停止那歇嘶底里,摧毁一切的笑声。为了不影响其他病的休息。于玲陪方华回到了家。

    当方华和于玲回到家中后。于玲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坐在窗边,沉默着没有言语的方华。

于玲尽量保持着以往的态度,克制着对方华的反感说道:你和宁阳的事,我谁也没说,也不会说。你自由了,终于摆脱了宁阳了。但没有人会知道,你,



等来了奇迹,的确应该高兴。方华没有回头,也没有再次解释,她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知道鬼死了以后是什么吗?什么也不是。他赢了。他赢了。我再也不会离开这幢房子。再也不会离开他。我的心被掰走了一半。我只剩半颗心了。没有以后了,也不会再有奇迹了!我会守着他,再次相伴!我无法面对着阳光!方华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飘荡在空荡的房间中,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平静。于玲是再没有一丝兴趣管她和宁阳之间的闲事了。她告辞了出来,吐了一口痰。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方华。                               

                              2000.1.18-20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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