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你诗,眼睛一亮。这几乎是我读到的最精彩的中国女诗人的作品。《小站》令人难忘。”
这是我第一次在《诗生活》读到兰雪的诗歌印象。我把这一感受写入了兰雪“雪落无声”的读者评论里。
半年后的今天,我收到兰雪寄来的诗集《雪落无声》。我读着,觉得我的感觉虽粗率了一些,但还是对的。兰雪无疑是中国当今不可多得,极有特点的女诗人。她的直接和犀利,耿直和硬朗的语言,让我想到芬兰杰出的女诗人索德格朗。但兰雪似乎更节制,更感性,更精致。
《事实,或者真相》一诗,很能体现兰雪的诗歌风格:
早晨
穿衣镜前
我轻轻地哈了一口热气
然后,在雾蒙蒙的镜面上画了一个0
我没有勇气
破镜而入。只是想让自己承认:
这是一个零,或者一个圈儿
为自己亲手所画
这首诗共八行——兰雪的诗歌一般都在10行左右,这是一个高深的技艺,它需要勇气和洞见——在这短短的八行里,兰雪提供了近乎禅的语言智慧和活跃的思维,以及沉稳敏锐的对生活的捕捉与提取。这是一首悲歌——兰雪的诗歌几乎都带有讥讽色彩的悲歌性的——它发端于日常场景,对此在的生命状态的观察和刻画。第一段写世界(镜子)与个人(我)的关系。注意,诗人把诗的现场设置在一天的起点——早晨(一个“希望”的同义词),从而加深悲剧色彩,即第二段的个人的内心世界或坦诚分明的态度:“我没有勇气……只是想让自己承认……” 这里既不缺女性诗人的痛感和敏感,又具有鲜明尖锐的生活的态度。而这两个特点几乎贯穿着《雪落无声》,并使这部诗集的面世都显得那么必要,那么及时,那么重要。
我很高兴在《雪落无声》里,读到像《献歌》、《愚人节》、《悲歌》、《黑盒子的诱惑》、《磨损》等一流的诗歌。
李笠
斯德哥尔摩,6月30日
李笠,诗人,翻译家。1961年生于上海,1979年考入北京外国语学院瑞典语系。1988年秋定居瑞典,1988至1992年在斯德哥尔摩大学读瑞典现代文学。1989年出版用瑞典文写的诗集《水中的目光》,以后又发表《时间的重量》(1990年)、《逃》(1994年)、《归》(1995年)、《栖居地是你》(1999年)、《原》(2006年)等诗集,除写诗外,还翻译了大量北欧诗歌,其中包括2004年获“新诗界北斗星奖”的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姆的诗全集。还制作了一系列风景配诗电视短片,其中有五部先后在瑞典电视台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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