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疾病
——读杜拉斯《死亡的疾病》
他知道她永远也不再回来。
自从那个夜间她离去。
把侧卧的身体的痕迹留下，
把暖的气息留下。
把最后的话，抛在莫须有的海面上——
“你体内死亡的疾病，已经蔓延到嗓子。”
他哭泣。泪水蒙住双眼。
墙壁背后是黑色的黄昏的海。
必须用整整的一生来找寻她，
——海滩上。平台上。马路上。
必须用最细的细节来还原她，
——在城市里。在黑暗中。在阳光下。
他从生命的尽头回忆。
是那个黄昏吗？墙壁背后的黄昏？
他把钱包打开，她侧身走进来。
带着天芥菜和杨橼树的气味，
以及蒙昧的天真和欲望。
他说：海。海是黑色的谎言。
然后以自己的方式，占有这天鹅绒般柔软的身体。
这无以伦比的脆弱和纤细。
很久了，他试图从这个房间，
从床的白色之上，出发。探寻。然后结束。
而这脆弱纤细中无以伦比的力量，
把他推向了绝望。
他哭泣。泪水蒙住双眼。
而她在安睡。睡在自己的蒙昧和华丽里。
她赤裸的身体独自安善，
对困扰世间的黑色谎言浑然无知。
他从最细的细节回忆。
是多少个夜晚了？多少个泪流满面的夜晚？
她清澈的绿色瞳孔。
她快乐的恰似痛苦般的微微战栗。
天芥菜和杨橼树的气味来自她的身体。
黑色的翻涌来自墙壁背后的海。
——来自她压抑的喊叫。
然后，她命令他把所有的灯关上。
“必须熄灭那些灯。不然天永远不会亮。”
他恳求她不要停下来：拥抱。接吻。做爱。
他试图以她的鲜活，缩小生与死的距离。
——缩小爱的距离。
但她蒙昧而华丽的安睡让他绝望，
他哭泣。泪水蒙住双眼。
他想知道爱如何才能突然来临。
“爱来自睡眠。来自睡眠里的某个梦。来自一个词。
甚至来自迫近的死亡。”
她不在乎他的手会在她身上停留多久。
不在乎他的泪水会流多久。
——一个死人的泪会流多久？
一个死人的思念又可以绵延多长？
他终于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
自从那个夜间她离开。
“你体内死亡的疾病，已经蔓延到眼睛。”
他放弃了所有的细节，走进了生命的最尽头。
海滩上。平台上。马路上,
——不再有终生的寻找。
在城市里。在黑暗中。在阳光下，
——不再有最细的细节被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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