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中,你不幸遇到了这样的敌人,
一个伶俐的身子像一把锋利的刀片,
轻易就插入了微裂的碑——
它连接了两座荒芜的坟墓,这是
它此生最大的不幸。而这两个坟墓的不幸
总是像春天的鲜花,难以凋谢。
现在,在碑体左右,茅草丛生,野花成长。
微微泛白的碑面在晨光中蜷曲,像一条毛毛虫
越过了一大片海,与汪洋似的人群。
那把刀片,渐渐偏离缝隙,它不小心
割开了墓地的穴口,割裂了一些植物,
在富有的人群中,默默偷取他们的眼泪。
在那个肮脏的春天,百花待放,蜜蜂将来;
碑体,越来越结实。随着
历史的成长,它接待了许多观慕者,随后
众多高尚的人群在它面前屈膝——
这是春天的骄傲,在时光忧郁的一刻
它开始盘算过年过节……但是,
夏天,刀片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锈迹,
它像一个受伤的女人,越来越轻,越来越黑。
它很快就被遗忘,被一样坚硬的物体
遗忘了它填补缝隙的功劳——现在
一切都过去了——所有的转折来自于
那片旺盛的野草,轻轻遮盖了刀片的躯体……
那个站在碑前的人是你,你掩面哭泣,但
没有人问你你在哭什么。你孤身伫立,像
八年前,你开始与碑为邻,与女儿一起出生。
你看到,那个站在碑后的女人是一个女鬼,
她掩面哭泣——没有人知道她在哭什么。
头上的天空一片白,没有一丝云彩。
秋天,碑又要与女鬼相逢,相知,宛若
流连的楼阁。那把刀片已埋藏许久,现在
烂了,消灭了,了无踪迹了,跟随火车走了。
那个女鬼分明要做一个美梦,梦见碑体
泛出黄昏的液体,像一个男子的汗粒。你不愿意。
你不愿意着,冬天就来了。碑,就说话了。
(写于2005年7月1日 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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