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在放弃。”我轻轻地说。
(一)
十一月,我未见桃花,未见嬉戏的村童
经过黄河的界线。我糊涂地认为山捧着水,
那些历经了战争和血的历史,是野菊花,
是无法相遇的水,在爱人的怀抱里躲藏。
我看见:那迈着小脚的九旬老人越过了山,
越过了中原的气候和风。那些贪婪的兵器
突然长出红锈。鸿沟两岸的山枣还在酸,
我奇怪它为什么不可以逾越,为什么不是河。
那些地上未种桃树,却栽种了成片的棉花和高粱。
我们不明白——只明白它们区别于芦苇,明白
那些地上,把萝卜拔起来就可以吃;明白
还有一辆灰白的农车,许久不见它的主人过来。
(二)
楚与汉最终没弄明白广武山和广武涧的关系,
他们看到800米深的沟中尚未居住老人,
有人看到绝境,刎杀的痕迹,以及跳跃的血。
我看到虞姬的衣裳,乌江的黑水,以及骨头。
有人说“分我一杯羹吧,让我为一个记忆沉痛”,
那层叠的黄土飞到脸颊上,赌定与故事相依。
我步步相退,退至人们的入口,身边丛丛的野花
撺掇蠢蠢欲动的心事。我是否已经哭泣——
故事还在延续。历史,终究冒出不明的身份,
以不明的身价,向世人展示不明的身体。
我久久不能开口,只是含笑观望;那些英俊的躯体
站立在崖头——像一座古城,把它的一半打开。
(三)
是的,还是走不出。战争的残片还在泥土中,
像情感的绞架,牢牢地,束缚双脚。
如果战争就是记忆,我宁可让它现在出现,
让兵荒马乱的年代现在就在眼前,抹去和平——
那样就可以乘虚而入,借着人们的慌乱
犯一些可笑的罪。那样就可以借着饥荒,
到处乞讨。夕阳如此安详,光芒
那么轻易地进入了五脏。人们真是脆弱:
当桃花将开在明年的三月,果实挂满春天,
一座乳色的碑体带着皲裂的痕迹,潜进
夜深人静的夜晚。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偷偷溜出,
镌刻的恋情,在懵懂中高声吟唱亡人们的歌。
(四)
拒绝嚎啕大哭。拒绝行为。拒绝非分之想。
今天,在见证面前,你无疑是一只挫折的鹰,
你无疑是一个谶语,洞穿一千块石头;你无能
化为火炬,将一座座山点然——你只是射手。
箭飞的时刻你还在想是否射中了胸部,但
你看到他只是弓身,看到箭只在他的趾头上。
你未心甘,那些诚贵的挑战,鼓励你向我微笑:
今天又是阳光明媚——我们,再不说箭的来历。
我又看到骄傲的土在黄河中生长,那遍地的黄
盛开蒺藜。你没有预测到伤害,万物之根的性质,
大风助长每一寸草——我背着一棵草
走遍南北大地——那叫流浪,一如昨晚的逃离。
(写于2004年11月8日-11月11日 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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