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胶片
午夜的的水还在流。拉开抽屉，又关上抽屉；
突然怕煤气泄漏，就打开窗户；还怕小偷进来，
又关上窗户。睡下，又起床；关门，灭灯。
40瓦日光灯只有这么亮，除了给黑暗带来光明，
还给光明带来无休止的麻烦。
这像一张胶片的形成，从动态到静态，
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黑夜从早到晚漫着虚弱的水。
我提前成为老妪，不仅预支了母亲的年龄，
还穿透了一堵通往未知人的墙。
·时间轴
他回答我，说那一片地带将不会存在。
他以生硬的身份向我斜视，分不清
时间的轴心。我最终掉落在瓮中，
尽管大声呼叫，也无人得知。
他以为我生就蛇的天性，不知道动物的本性；
我精心挑选的果品，他以为是毒。是的，
那片地带将不复存在，传说人不再认识人。
青草最旺盛的地方长着最肥厚的蘑菇，
可谁都没采——宁可饿着，宁可没有营养。
·押 运
离开之后，百草已败，花已谢。旧轮又要启航；
航线，细细的，箍着水，箍着恋爱中的船体，
与冷峻的面孔遭遇撞击。在第一时间，
尖利的鸣笛嵌入石壁，疼得我流泪。
没有关系，还有明天，扛起那一袋米，
学蜗牛的样子回家。岁月经受了最混沌的时光，
告诉人们：不要再错，不要倒下；不要忘记吃饭，
不要在吃过饭后忘记再去买米。坐到船头去，
一边望夕阳，一边押米回家。
·天 堂
他们说从左边去到右边，就会有阳光和春雨；
我来到右边，他们整齐地躲开——
我只见阴云和雷电。
快夏天了，还盖着两床棉被；我拉起八个被角，
量了一量，正好与冬天形成直角。
等到阳光出来的时候我已去了天堂，听说
那里有爱情和一部分亲人。在此之前，
我将拟好遗嘱，塞在一条鱼的腮帮里，
等它游到指定的位置，我就已是天庭的仙女了。
等我完成了毕生的意愿，就
不再站左边，也不站在右边。
·候 鸟
最后一只鸟抵达了。雪雁，今天像一只企鹅。
她用良知换来前身，并且夺下夏天炽热的状态——
要在夏天到来之前，掐住中国地图的人中，完全苏醒。
要在夏天到来之前增加睡眠，减少秒针的滴答声。
三月初时，最后一次路过那边的树，那是些梧桐，
树干漆黑，树皮像即将败落的鳞片。春天来了，
它们又要重新新生，我抱住它大哭——
同时掏出一本用旧的笔记，摊开，在上面写道：
候鸟，生于2004年，死于1976年。
·阴差阳错
春天还未失明，夏天就已耳鸣。老天多么会开玩笑，
它占用夏的四肢，支撑春的骨骼。每当凌晨，
他们见到对方，夏天取下健谈的嘴，安装到机器上；
春的手被夏吸取，抽不回来。
百年不遇的灾荒总是袭击春天，谁都无动于衷。
在最近的地方，没有这样的朋友——
只要敞开一个怀抱的形状，就能让我沉睡过去。
“现在，我仅仅——只需要——这样一个形状。”
（写于2004年4月上旬 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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