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倒在这杯啤酒里,啤酒涌出纯色的海浪。
膨胀的杯体欲哭无泪,仿佛没有了半个黄昏。
那残余的酒精剥蚀一切表皮,
甚至噬尽躯上的黑痣。我听到歌唱:
“人们啊,醉吧,醉到地棺腐烂,
那些金黄的曙光猝死于地球的脑液。他们
生存得很好,他们不需要清醒……”
我是浪中的鱼与标本,在啤酒里触到尖利的海礁。
我本已死亡,所以不必惧怕死亡。我只惧怕粉碎。
而啤酒是一种液体,它将溶解一切骨灰。
深遭蹂躏的筋骨伸出舌头。它们难过,
被扼,它们失去了整个黄昏,甚至忘记反抗。
啤酒结出透明的冰川,如黄昏的尸体
在巨大的天体下漂泊。我说:又一个诗人死了。
诗人已醉死许多年,他却没有停止寻找妈妈的乳房。
他多么想不再做跌倒的弃儿,最初的啤酒已一片黑红。
他以为一个诗人活了,那是博尔赫斯的葡萄酒之歌。
我站在黄昏的尸首上,听到这样的歌唱:
“人们啊,呼叫这与生俱来的口号,
我们需要运动的光芒,打碎这盛装的杯体,
哪怕会敲碎啤酒的额头……”
(写于2003年7月31日 海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