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每一秒钟里记得你,殷切的期盼
从门前的枝头垂挂下来。我开始运算这个春天
在你身上滑过的次数。你一如既往的神态
抠着命运的软泥。你想过消失,也学过出走,
而你依然停留在地球表面,一滴水就可淹没你。
我从多年前的黑夜翘望至今天的白昼。你是
我口袋里的一枚针,兜着,时不时刺疼自己。
初春的颜色开始接近阳光,有些花醒来;
枯枝还在大睡,你没有责怪它们。我当然更不敢妄动。
而你的脸在不断曲折春光——道理还在蛀眼中。
许多年,你一直与自卑并肩奔跑,对抗。静夜
你踩上脱空的地砖,它们发出尖锐的哭声,
你却顾自欣赏一幅凡高的画——其实那只是一本日历。
你已习惯打裂的门窗,也已习惯往事——
比如看画——虽然不懂,但十分认真。
我无法熨烫你身着的衣服。它们
舔噬你全部的体味。你把自己揉进洗衣盆里
搓洗。泡沫与你擦肩而过。你是我的骨骼,
你在我的血肉里生活。眼皮合拢的时候,整个世界
还是彩色一片。但我只喜欢白:不是所有的白都是苍白。
27岁这一年你将干些什么?母亲和亲人们
立起柔软的碑,我将刻上自己的哪一部分?隽永,苍劲。
谁的刻刀在刺穿一个虚无的胸膛,把握
你一生的命脉——固定?我将是一个流血的女人,
而你就是我。生活在一张大桌上,摆上未知的菜肴。
(写于2003年2月26日 海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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